1943.1.8
宴会,他酩酊大醉,一切的一切结束后,他一个人站在浴室,不住呕吐。我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递给他时,我发现他脸色苍白,眼睛布满血丝,竟是脆弱的。
他似乎不能掌控这个集中营。
他没接下水杯,他用力抓住我的手腕,勒出深深的指印。
“唱支歌吧。”他说。我竟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丝请求。
我步步后退,他步步紧逼,我的后背已经抵在了墙上。
“唱支歌吧。”他重复。他眼中有的,似乎是压抑,又似乎是渴望。
我唱起来了,可我害怕极了,因为我唱了《叹云兮》。那是一首情歌,一首温柔的情歌。
他凝视着我,许久许久。
1943.1.16
尼古拉也不知从哪学了一口半吊子德语,今天给他们送药时,他的德语真的令我惊呆了。问题是仍无法进行有效沟通,两个半吊子凑到一起,驴唇不对马嘴,扯了半天也没弄出个四五六。
日了狗了,这鬼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1943.1.22
经教我护理的医生鉴定,我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名战地护士的资格。
他扔给我一本红十字会的护士证和一份身份证明,勒令我带好,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离身。
要出事的感觉。
就很奇怪,身份证明和护士证上的信息他是怎么编的?跟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1943.1.25--26
又给尼古拉他们送了一些食物,带着一身寒气摸回了地下室,刚上床便吓得跳了起来。因为他躺在床上,已不知多久了。被抓包了。蜡烛的光很微弱,我只看得清他坐了起来,似乎在看着我。
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企图糊弄一下,他没有回答,呼吸却急促了起来。
他骤然伸手拉住我,把我向他拽过去。我直接扑到他怀里。一阵天旋地转,我被他压在床上。他吻了我。视力算是被剥夺了,其他感官反而更清晰,我觉得他周身的,是孤注一掷,是背水一战,是孤寂疯狂。
当终于被他放开时,我已气喘吁吁。他让我明早离开,说我的护士证能令我在战地医院工作。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
他快步冲了出去。
稍过一会儿后,我也上了一楼,看守们吼着骂着,原来是苏联战俘暴动。我很纠结,完全不知该趁乱逃掉还是等他明天履行承诺。但尼古拉的到来使我不用纠结了。这倒霉孩子踹门进来拉着我就要往外走。当时就傻了,冰天雪地的,跑出去能活吗!但这孩子态度相当坚决,说什么他都是“跟我走”,油盐不进。
时间耗不起,还拧不过,我只好匆匆回了地下室,拿了考务袋,又从他的办公桌上顺了个笔记本(早就想拿了,这纯牛皮的封面一看就招人喜欢),然后就跟着尼古拉冲进了夜幕。
他们居然搞到了两辆坦克!怪不得敢在这天气出逃。尼古拉把我扛了进去,像扛麻袋。这鬼坦克差点给我颠吐了。听外面枪声震天响,我整个人吓得都快站不稳了。不知过了多久枪声才渐渐停息,这时天已经大亮了。
然后我们一人分了一块面包。
他们轮番驾驶坦克,我给几个人处理了枪伤。
我很焦虑,因为我又将,我又必须面对完全未知的未来。
以后日记可以写在从他那抢来的笔记本上了。太难得了!来这半年终于混着了个日记本。
1943.1.30
在坦克里颠了这么些天,终于下了地,又跋涉了大半天,终于在快月上中天时(感谢地理必修一中关于月相的简略介绍让我了解到了据月断时的方法)靠近了苏军营地。
尼古拉他们先朝天放了一枪引来了一些苏联人之后才吼着喊着解释(我猜的)我们这一群人的来历。这算是怕贸然靠近直接被当做德军弄死?
一个女兵带我洗了个热水澡。热!水!冰天雪地的,有这待遇!顿觉我比慈禧太后都奢侈了。还吃了一些,不,是很饱地吃了一顿。
满足了。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1943.1.31
中午的时候一个德语很不错(至少比尼古拉和我加在一起都强了太多)的苏联军官(不知什么军衔但配有副官)询问了一些问题,包括但不限于“你来自哪个集中营”“它的指挥官叫什么”“那还有多少囚犯”等等等。德语奇烂无比完全无法顺利应答,我干脆分别切了中文英文试了一下,结果这军官的英文比他的德语还好!老天所以他能掌握(熟练地)至少两门外语!他还不是翻译(大概)。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大脑构造了!不过那个人懂的似乎比他多。
他让我回营房之前我又问了一个问题——“和我一起逃出来的人们都还好吗?”他没正面回答,说他们正在被……换了好几个词,到res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