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8.24
德军战俘营建起来了,然后因为我不能上战场在医院也不利索,所以让我去当卫生员兼翻译兼文书。我服了!
德文和俄文,我都说不利索外加写不利索。我……我应该向列夫请教一下俄文的发音及书写了,他读过中学,教我写俄文完全没问题。虽然连蒙带猜。
1943.8.29
到战俘营了。和列夫一起。他是负责人兼文书,我是卫生员兼翻译兼文书。五百来个德国人。我见到了一个熟人。
是那个人。登记时,他自称“Averich Manchitelen”,是装甲部队的指挥官。我没想过我会和他以这种方式重逢,也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得知他的姓名。给他登记时大脑一片空白,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他的那两个词该怎么拼。然后他似乎很不耐烦很不情愿地抢过了登记表签下了他的名。接着他就因他无礼的没规矩的行径挨了一顿臭揍。活该!
我因见了他还想着能不能见到那个使我免遭暴行的军官,但没见到。他俩,有点像。
我有点慌。
我觉得有什么我不想见到的事将发生。
1943.8.30
苏军对待被俘的德军如同德军对待被俘的苏军。我对此无法赞同亦无力指责。有两个声音在我耳边呼喊。一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一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今天下午去登记死者,那个人一直远远凝视着一个死人。我因此对那个死者多注意了些。Woliky Nietzsche。这似乎是那个人的副官,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他的兵牌本应被直接收走的,我想了下,不,我根本没想就把他的兵牌掰下了一半,然后给那个人扔了过去 。
那个人愣了半晌,而后说了句谢谢,珍而重之地把那兵牌收了起来。
他们这种人也会有战友情?
1943.8.31
又死了一批德国人。我给列夫写了张条子,申请给伤兵进行基本取弹缝合。
1943.9.1
申请单批下来了,但。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列夫这小子这么狠呢!这么点麻醉跟消炎药够几个人用的!
给德军做手术,只有我一个人,从早到晚。因为没有麻醉,所以他们鬼哭狼嚎。因为没有足量的消炎药,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将死于术后感染。但我也只能做到这步了,至少他们中的很多已经不会因枪伤没被处理而死了。
但我仍惊惶我仍不安。
我面对日军会这样吗?
我无法剖析自己的心态。我无法解释为什么我在同情一群曾深深伤害过我及我的同志们的人。难道因为我怨恨的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不是一个个个体?
做手术时又看见那个人了。他右肩嵌进了一颗子弹。但他那天抢我的表格动作还那么利索!这是个什么型号的怪物。
1943.9.7
我就不应该喝那一碗半温不凉的土豆汤!现在可好了,闹了这半宿的肚子,到现在依旧感觉不好。
列夫今天相当不爽,因为早晨点名时缺了我这么个主要劳动力所以效率相当低下,安排劳动任务时也费了很大的时间。又有两个德国人几乎打了起来,不知因为什么。
晚上德国人来送洗澡水(暂时没修女浴室)时我正在喝水,当场险些喷出来。因为不知为什么来的是那个人。他的目光令我头皮发麻。
明明现在他才是阶下囚,我为什么看他还心跳过快!
1943.9.17
我在哪?我在哪?!
人类自相残杀。
我们需要多久走出战争影响?
1943.9.27
他今天被带走审问了,所以换了个人给我送水。说实在的,很不习惯。他往那一站跟大爷似的,侵略性,一种不动声色的侵蚀,极强。今天来送水的那个小孩绷得跟个刺猬似的,更难以相处。
1943.10.1
新中国成立负六年。
1943.10.3
六天,他回来了,一身伤。他遭到了刑讯。
我很难确定及描述当他站在医务室门口,不疾不徐地,自然又冷淡的说“医生,开点消炎药,酒精,和纱布”时,我是怎样的心情。
我似乎是很高兴的。我确实应该高兴因为现在沉静平和(这个人虽然非常冷漠并且心中有非常激烈的情绪但至少看上去还算沉静平和)的人是那么少见。
可是,可是。
1943.10.4
他又开始给我送水了。
他的眼中。他的眼中有太多太多。
1943.10.10
尼古拉给我来信了,还寄来了一罐糖果。极度高兴,于是一阵风似的抱着糖罐狂奔而出,给苏军小士兵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