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越州,那是个漂亮的邻海小村。”
“村民们捕鱼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将捕到的鱼送到市场上去卖,再将得到的银子选一部分上交朝堂。”
“陛下待我们极好,前几年还亲赴越州,花了一大笔银子为我们修水利呢。”
她将故事娓娓道来,我从她的口中,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辛夷是一个月前才到这儿的,她没来这里前,是越州县官的大小姐,最喜好舞刀弄枪。
她家里人对她很好,从不让她吃苦,偏偏她不愿当温室的花朵,非要去练武场将自己摔出一身伤。
她说,辛夷是一味药材,她抓周的时候,放着纸墨笔砚与各式兵器不要,偏偏抓中了一旁装饰的辛夷花。
于是便被取了这么个名字。
辛夷来到这儿纯属意外,某一日她出海捕鱼,半途碰上个登徒子在欺负良家妇女,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谁料一个不小心中了迷药,醒来便发现身处于一个小黑屋,手脚都被铁链上了锁。
她自小练功,这些锁链自然绑不住她,但强来又怕打草惊蛇,因此只能每晚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
她一面打听情况,一面寻找出去的路,有一次听外头的碎嘴婆子提到了这个小黑屋,好奇过来便碰上了我。
“你叫月娘,那我以后叫你阿月吧。”
我垂下眸:“都可以的。”
那日起,辛夷几乎每晚都会来我这儿造访,但说来也巧,我接客的夜晚,她偏偏没来。
她给我讲大漠孤烟,北国大雪,给我讲江南烟雨,海浪滔天。
我从她口中听到了另一个不曾踏足的世界。
原来夕阳落山时的云霞是彩色的,原来我从未看到的花在外头一点都不稀奇,原来这世上有人可以不用接客挨打,原来他们都能在爱里长大。
辛夷像是我黑暗生活中的一抹光,我越来越期盼夜晚,期盼她的造访。
每个寂静的深夜,我悄悄躲着阿叔,躲着爹娘,在深渊里听辛夷给我讲述一个个新奇的故事。
辛夷从未缺席,直到那个潇潇雨夜。
她一连五日都没来我的小屋子,再次见面时,她那身整洁的衣服皱巴巴地黏在身上,湿掉的黑发披散在脖颈,像是漂亮的海妖。
外头响起一阵惊雷,我身子一抖。
她大大咧咧地拿手臂擦去脸上的雨点:“抱歉,我明日就要被嫁过去了,这些日子他们看得严了点。”
我心脏重重沉下去了,明明嫁人是村中所有女孩必经的事,但不知为何,我就是不希望她嫁。
就好像……她要是嫁了,我生命中最后一丝光也要熄灭了似的。
我可以处在深渊,万劫不复,但她不行。
她该是那翱翔在天的雄鹰,每一根羽毛都闪着金色的光辉。
“所以你以后不会来了,是吗。”
我静静地垂着眸,等待她点头,像等着一场漫长的凌迟。
可她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嫁。”
我猛地抬头,窗外恰巧划过一道闪电,将她的脸照得通亮。
她昂着头,如同我第一次见她那般骄傲:“本小姐今晚就要逃了,问问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啊。”
泼天的雨下了整整一夜,将天地都倾倒,半尺景色渐朦胧,所及之处都像隔了一层雨幕。
我紧紧牵着辛夷的手,跑动的声响被噼里啪啦的雨声遮住。
我见到了辛夷口中的世界,很美,像是一触即破的梦。
我和她顶着茅草躲雨,踩着树枝采野果,也看到了好多好多不同的漂亮花朵。
我几乎以为我要逃出去了,和辛夷一起逃出这个吃人的魔窟。
如果我们没有被逼到悬崖边的话。
我爹娘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我们的行踪,连同几个村里人一起将我们堵在了悬崖口。
阿叔瞪着眼睛大骂:“养不熟的白眼狼!约好的日子都要到了!谁准你在这个关头跑出去的!”
他们手上拿着武器,我和辛夷一无所有。
我心中生出的希冀逐渐枯败,就像很久之前辛夷送我的那朵花一样,终究要破碎。
我知道,我们已经穷途末路了。
倘若我不曾听过辛夷口中的大千世界,不曾见过芬芳的辛夷花,我确实会老老实实地认命,浑浑噩噩地死去。
但我偏偏听到了,见到了,所以绝不甘心困于这小小一隅。
我本可以忍受隆冬,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他们一步步迈向我们,我和辛夷退无可退。
“跳啊,有种你就跳啊。”关押辛夷的那几个人得意道,“一个便宜货,还敢跟老子玩出逃这一套。”
“你这样的老子见多了,从外头进来刚开始都是要死要活的,等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