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饭送来了吗?”
无人应答。
他嘀咕了一句:“是风吗?”于是摸索着床沿,想要起身把门关上。
然后他听见了硬靴走在地上的敲击声。
府内的仆役不会穿这样的鞋,其余那些护卫、狱卒早在门口就大呼小叫起来了。他叹了口气,扬起笑道:“林姑娘。”
脚步声消失了。
阿灵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隔墙有耳,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张玉皇。”
她的喉咙干疼,嘴里也干涩极了,舌头仿佛黏在上颚,不听她使唤,连张嘴都成了一件难事。她想问张玉皇的计划,可见他形销骨立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听说你快死了?”
张玉皇一怔。
每一刻,他都能感到好不容易得来的内力从他破败的经脉里溢出,他的经脉在尖叫着不堪重负。可他只是道:“承蒙龙主厚恩,授我神功吸食他人内力续命,暂且死不了。”
阿灵心跳加快,放慢了语速,将每一个字说得清清楚楚:“你既然感念龙主的恩德,就该抓紧为龙主做事。你这般磨蹭,往平顶山来回一趟的时间都够了。”
若是再拖延下去,雍王等不到往六大门派去的人得手的消息,一切便都要暴露了。
“这是自然。等我身体再恢复些,便与你们合演一出逃走的戏,他们若是有人在安兴,定然会盯着王府,见我逃脱,也会来见我。到时候,你们便跟在后头,打他们个——”他一字一顿道,“措、手、不、及。”
这是要她与他们通消息的意思,却不知到底是该将计就计,还是绝地反击。阿灵的语气微微上扬:“很好。”
“最好别动刀枪,有能让他们昏迷的药就最好了,若是损了他们的内力便不美了。”
哦,要给他们提前准备解药。
张玉皇又补充道:“现今牢里这帮子人,身上带伤,内力就恢复得慢,还得让他们好好养些日子才好。新抓来的这帮人,可不能这样了。”
所以是将计就计,从内部攻破。
阿灵抿紧了嘴:这是个险招,不过他们如今也只能行险招。
纵然知道张玉皇看不见,她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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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兴城里每日都要涌进无数人来,有行商的商贾,农闲时求一份帮工活计的农人,走街串巷的杂货商、算命先生、游方郎中,落第羞于回乡的书生也爱往大城里摆个摊位,赚几文润笔钱。车马更是无数,里面就算是夹带几个人也毫不稀奇。
西城地贵,东城地贱,穿缎面鞋子的绝不会与穿草鞋的住在一处,所以这个挤满了穿各色服饰的人的院子实在是奇怪极了。
好在这是个有名的凶宅,哪怕传出些动静出去,又或是有些天上飞来飞去的人影,也是不会有人爬墙来看的。
这个宅子与雍王府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走大路要弯弯绕绕走上许多冤枉路,但若是踩着院墙、屋顶一路过去,那就快得很了。雍王府里若是出现什么火光、巨响,宅子里的人更是一下子就能察觉。
可惜的是,他们等了好几日,一点消息都不曾传出来。
他们不得不开始考虑最坏的情景。
初夏时节不算太热,却又闷又潮,沈拭尘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索性起身小心翼翼地迈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其他人,往门外走去,与守夜的人打了个照面。
守夜人倚在门柱上,哈欠打了一半:“睡不着?”
“嗯。你去睡吧,这里我看着就行。”沈拭尘学着他的样子,背靠在另一根柱子上,抬头看着雍王府方向的天空。
“这怎么能行,说好今天我守夜的。”话说到一半,他又打了个哈欠,句尾几个字被哈欠撑得又缓又圆。
“反正我睡不着,你去睡吧。”
守夜人犹豫了一阵:“那好吧,你要是想睡了,一定要把我叫醒。”
当墙头出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沈拭尘无比感激自己执意要守夜的决定。他迎了上去,刚安定下来的心又变得莫名紧张,等看到阿灵的神情时,这种紧张又攀升至了巅峰:“怎么了?不顺利?张玉皇呢?”
“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只是,看见他的时候不要太惊讶。不对,其实也可以表现得惊讶一点。”她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无伦次,缓缓摇了摇头,“算了,等人齐了一起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