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不群等人赶到莫涂屋里时,侥幸没死的几只聪明毒虫刚迈过门槛打算逃命。可惜它们的好运气已经用尽,刚出门就被秦不群的掌力给碾碎了。
阿灵背对着他们站着,经过苦战后发髻散乱,簪子歪在一旁,将掉不掉。
沈拭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快步上前:“你没事吧?”
阿灵转身看见他:“没事。”目光又扫过他的同行人,见到穆念侠时又惊又喜,不自觉呼出声来:“穆......”她反应过来,吞下了后面的话,含糊道:“莫涂在那儿。”
秦不群抹去了莫涂脸上的血污,看清他的面目,长叹出声:“确实是他。”他双手一使劲,莫涂颈骨瞬间被折断,在昏迷中没了声息。
一把火吞没了这个屋子,吞没了屋中满地的毒物与莫涂的尸身。
可这火烧不尽莫涂的罪。
他们在前后院落的厢房找出了四人,都是客居在庄上的江湖人士,与穆念侠和张玉皇都彼此认识。三人还未曾被用过药,秦不群为他们解了穴道后,很快就恢复了内力。剩下一人却毒入肺腑,鼻腔、口中每一次呼吸都带出血沫,眼看就命不久矣。
在那两个庄丁的交代下,剩余人的尸体也在山庄后头的山林里被找到了。那处的泥土被挖得松软,将土翻开时传出一阵恶臭。坑里叠着二十多具尸体,腐坏程度不一,最早的都辨不清面目。
“让人备上好的棺木、寿衣,安排装殓。再通知官府,安排人来认尸。”
失踪者大多是外来讨生活的人,家人都不在淮州。一同做工的颤颤巍巍来了几个,辨认出死者,便将棺木送至义庄,标上姓名,再往其家乡通知。沈拭尘也认出一人,言说此人已无家人,为其下葬时犹豫再三,亲用小刀为其刻上“龙傲天之墓”五字。
他与这名玩家并无深交,更不知其真名,也不知他以“龙傲天”之名下葬会不会不高兴。
唐毅已经转醒,跪在古汀兰床侧泪流不止。
“能解毒的虫子在我这里。”阿灵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葫芦,将葫芦内的甲虫倒在古汀兰掌心,“究竟能否解毒,全看天命。”
唐毅膝行转向她,在地上长拜不起。
一刻钟过去,古汀兰依旧脸色青白,气息奄奄。阿灵暗叹一口气,脚下微动,就要将天枢取回来。
她一动,唐毅也跟着动了,朝着她的方向膝行了几寸,但上半身依然伏在地上,并不起身。
再多等一刻倒也无妨。
这一刻比上一刻过得还要慢,可惜在这漫长的一刻里,古汀兰的呼吸频率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阿灵蹲到她身侧,将葫芦凑了过去,天枢乖巧地往里面爬去。
“天枢解不了她的毒,”她说,“莫涂骗了你。”
唐毅猛然抬起头,神色凄惶:“也许是夫人中毒已深,需要些时间。烦请姑娘......”说着又伏下身额头触地。
阿灵见过人垂死时的拼尽全力的挣扎,见过亲人逝去后的悲伤哀痛,却是第一次见人为了挽留亲人生命时的孤注一掷。人会为此犯傻,会在事实摆在面前时捂住耳朵、蒙住眼睛,眼巴巴地等着奇迹来临;会愿意让自己低到泥地里,或是把别人踩到泥地里,犯下滔天的错事。
“相信唐庄主对古夫人的脉象了解颇深,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探一探。”
他半支起身子,搭上脉搏后脸色渐渐变得更加灰败,最后手颓然落下,面朝下蜷缩在地上,悄无声息地哭了起来,只看见肩膀耸动。
既然唐毅能对他人这般残忍,又何必奢望别人会将他留在自欺的美梦里?
“天枢能解的只有天璇吸取同化过的毒素,阴阳道人的毒,莫涂拿不来,天枢也解不了。”
唐毅的脸埋在手臂上,看不清神情,不知道他如今脸上是被欺骗的愤懑还是恍然大悟后的绝望。他本该猜到的,却偏偏要用无数条人命去赌那一点渺茫的希望。
此事大概会在武林中引起轩然大波,揽云山庄剩余的弟子门人也需要安置,不过这些就交给秦不群去头疼吧。
阿灵面向穆念侠,绽开一个笑,还未言语,穆念侠就面色忐忑:“二位想必也疲惫了,不如移步客院,我们有事相询。”
沈拭尘心中有了猜测,等到了屋内,果然听穆念侠问起,“那位龙傲天,是二位的友人?”
“是同乡。”
“你们是......玩家?”穆念侠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的雀跃之意。
阿灵按耐不住,将穆念侠抱了满怀:“我还以为你还在吴州,怎么来了这里?”她见穆念侠一脸困惑,又假作恼怒道:“你还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没过两年就把我忘了个干净!”
穆念侠的眼睛亮了起来,欢喜得破了音:“阿灵?”她捧起阿灵的脸,上上下下、左看右看,看不出一点相似:“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你难道不知道易容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