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
“丁铁一,我本是致力于向夜庭卫寻仇,现在更是立志于要向那皇位之上的帝王复仇,你继承了陈一珂的遗志,要灭武扶李,所以我们现在才能结为同盟。”
“我能理解陈家后人对太宗皇帝的追随,对李氏的忠诚,我也能理解你不愿意让陈一珂为你而失望的心理。”
“可是这些都不能用以的命来作为代价。”
她缓缓道来,神态自若,仿佛将对案而坐的钉子那颗本焦躁无比的心也一起抚平。
“你问问街上的百姓,那些生来不是王公贵族的人,他们能理解陈家宁愿丢掉性命也要灭武扶李的志向吗?他们只会觉得这天下的皇帝换谁坐不是坐?他们会觉得这御座上的武氏女帝虽然杀人如麻,可却从不滥杀无辜百姓,杀的都是那些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的“上等人”,和“官老爷”。”
看着钉子眼中的惊诧,她又换了语气,相识含着说不尽的无奈,“对绝大多数百姓来说,武氏不是我们眼中那个残忍冷血,罪孽深重的皇帝,在他们眼中,她是一个给他们带来安稳和富庶的太平盛世的天子。”
“这也是为什么幽王起兵失败,陈家暗处筹谋数年后一直无法成功。”
钉子不解,他不明白为何这位年轻的姑娘会如此夸赞她的寻仇对象,“你是说,这皇帝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沈念摇了摇头道,“我并不觉得她爱民如子,我认为,她或许只是参透了帝王稳坐江山的真理和法宝。”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放弃?”钉子犹豫问道,脸上是不可置信,还有随之而来的愤怒,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同盟者让自己放弃复仇,这是为人所不耻的背叛。
沈念没有在乎对方的不善目光,直言否认,“自然不是,你丁铁一放弃了我都不会放弃.我只是在向你说明敌人的强大和恐怖,就算你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可能只是白白死去的结果。所以我建议你好好活着。”
“可你这一番话仿佛又在告诉我武氏永远不可能被推翻!”许是被沈念这年轻姑娘的冷静所感染,钉子说这话时,竟听不出明显的怒气来。
话说到此处,喉咙有些干燥,沈念给自己和钉子倒了两杯茶水,一饮而尽后,又解释道,“皇帝稳坐江山那也只能是在她自己活着的时候,对我沈家来说,若是有幸能在她死之前成功复仇,那最好的结果,可若是等到皇帝死去之后再洗清我沈家一门的罪名,只是一把拼好后依然满是裂痕的碎镜。”
钉子看着案前那杯盏中的茶叶缓缓沉落,耳边的声音继续响起,他抬头看,是沈念耐人寻味的笑容,
“可对继承了陈一珂灭武扶李遗志的你来说,完全可以等到武帝老死后的成功。她若是把帝位还给李氏那再好不过,可她要是把帝位传给武氏一脉,那便同样是个好消息。”
沈念停顿了一瞬,看着武思文终于拿起杯盏,“因为武氏一族除了皇帝本人,武思文已经是最出挑的那一个。”
“而武思文远不比武帝,他的谋略,他的胆识,他的心性,都在告诉旁人,他满身都是弱点。”
在钉子将茶水仰头饮尽时,沈念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了数岁的合作者,直言道,“所以,丁铁一,你好好活着,慢慢等下去。”
钉子自知已经被这小姑娘说服,可又一些无法接受自己当真就要放弃,蛰伏着需要不知多久才能有下一个机会,只听对面沈念继续说道,“就算真的如你所愿,武帝的两个爪牙都被她自己亲手拔除,可之后又如何呢?一把刀被主人亲手扔掉后,她还会有别的刀。
沈念垂眸,话中有些淡淡的失落之意,“这是我这几日才参悟出来的道理,前些日子是我太天真了,以为武帝会按照她自己对付李氏宗族的手段一样,来将武思文和武承恩处理得干干净净。可我忽略了,皇帝的儿子姓李,而这两个人,却是和武帝一个姓氏。”
她叹了一口气,“只是难免愧对那死去的太子李为,他如我们所愿上写下了一封血书,可我们也没能如他所愿。”
“也不算对不起他。”
钉子随即接上话,引得沈念面露惊讶。
他又解释道,“若是你没推断错的话,即使夜庭卫这个组织继续存在,可至少武承恩这厮应该是没有活路了,他是李为最恨的那个人,等他到了地下见到了李为,也算是不枉太子殿下死前写下的那封血书了。”
沈念听在耳边,一瞬沉默,也有一番道理。如此说来,她也无需太过愧疚。
看着钉子已然没了最开始的激动,像是已经彻底被她说服的样子,沈念还是想要最后叮嘱一番,说道,
“丁大哥,请你记住,你的命不是蝼蚁,是比武思文和武承恩更有价值的一条人命。”
“你若是白白丢了性命,等我以后复仇成功,可不会把这个消息烧到地下,就让你和陈一珂一直等下去。”
看着沈念终于显现出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调皮,钉子竟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