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的人是他,忘记爹娘仇恨的人也是他,如今言辞凿凿指责自己不肯原谅的人还是他。
“保护了你那么多年,竟然现在才意识到你是如此令人作呕。”
“只是我以前一直被血缘蒙蔽了双眼,才糊涂了那么多年。”
“当初就应该让你在那破庙里生生被饿死,我的右手如今也能安好。”
沈之瑜心中一片酸涩,看着姐姐再度转身,就要离自己而去,仍是不肯放弃,对着沈念直挺的背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
“我知道,你对那安虞郡主也只是利用,你只当她只是个复仇的工具而已。”
“因为她有价值,或者说是北陈王府对你有价值。”
“你刻意接近她,和她交好,利用她不谙世事的性格,再回到这京城,谋划对夜庭卫的报复。”
“你恨自己被我欺骗,可你却开始欺骗其他人。”
几连逼问下来,沈念沉默了片刻,转身回头看向沈之瑜,回道,
“随你如何想。”
可她看不明白,为何沈之瑜会露出得逞一般的笑容,只听此人又说道,
“姐姐你这是默认了吗?我猜对了?你恨我,也只把那姓李的郡主当成复仇的工具而已!”
沈念听在耳中,无比刺耳,李瑾毓不是工具,她是活生生的人,是会满脸信任地喊自己小师父的人。
可是她何必在这种事上和这个叛徒继续纠缠下去呢?她和李瑾毓的关系,沈之瑜有什么资格知道?
沈念只觉十分后悔来此一遭听沈之瑜的一番废话,当真是耳朵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别叫我姐姐,你不配。”
沈念说完,当即便要转身,这一次真的不会再搭理沈之瑜。
“等一下,姐姐,还有个人,姐姐还没见呢。”
沈念不打算理会,脚步未停,可沈之瑜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险些无法呼吸,
“来人,把安虞郡主请出来。”
沈念身形一顿,脚下似有千斤重,她不敢转身,不敢相信,李瑾毓没有在楼下喝茶等着她,反而在这里。
是沈之瑜故意在吓她吧?可身后那脚步轻盈,是熟悉万分的走路声音。
她缓缓转身,看见李瑾毓从里间的屏风后面走出,一脸苍白。
沈之瑜看着面前的沈念终于没有稳住心神,面上似乎裂开一般,透着一股绝望。
他的指甲嵌入掌心,近乎抠出鲜血,嫉妒着姐姐对这个安虞郡主的在乎。
可是,现在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设计让李瑾毓听到了这番话,他马上就要见证着这段亲密到让他嫉妒到发狂的关系被毁掉。
与此同时,帝王处理公务的书房之内,童安跪了下来,向面前眼神已是冷了下来的帝王说道,
“臣认为,惠王和夜庭卫,须得有一个被无罪释放。”
那一瞬间,武帝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如何能是出自童安口中的话?
就算他童安在朝堂上独善其身几十年,可凭着他对武氏一族敬而远之,对夜庭卫闭口不谈,童安对武李之争的真实态度,也能窥见一斑。
童安,必定是厌恶他们的。
她本已经做好了大发雷霆的准备,可竟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回话。
“哦?细细说来。”武帝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下令道,“起身回话!”
“臣以为,如今我大周的朝堂政局,已经形成了一种的平衡,拿掉任意其中一环,都可能会生出意想不到的变化,这变化可小可大,小则如喝茶吃饭,大则能捅破天,现在洛城里还有突厥人马上就要离开,切不可让他们察觉到我大周的朝堂不稳。”
武帝微眯双眼,仔细瞧了一瞧面前这位大周肱骨之臣,的确是一副为江山社稷稳定忧心不已的纯臣摸样。
这不禁让她的心中淌过一股暖流,若是大周的臣子,人人皆如童安,她又何须每日殚心竭虑,忙着为民解忧的同时,还要分出相当多的时间来把控朝堂平衡。
她看向桌案上的一块绸布,那是一清早便被递到了案前的一封血书,来自于武思文,向她表明了他不承认罪行,但是心甘情愿接受任何惩罚,乞求她不牵连惠王府小辈,让他的儿子们还能为陛下尽忠,为大周尽忠。
在收到这份血书的时候,她便已经松动了原来的念头。
她已经和整个李氏一族为敌,任用武氏,来制衡朝政,所以她不能,不能再和她亲手扶持起来的武氏为敌,否则,她在朝堂之上,便是无人可用,腹背受敌。
所以,唯一的方法,便是保惠王,解决夜庭卫。
可又如何恰当地解决夜庭卫?这个她为了牢牢把控朝政的利器。
她看向童安,没有直接说明自己的倾向,反而问道,“若是朕想解封夜庭卫,可又不敢再信任武承恩,依你之见,有何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