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的梦境停留在那血红的华服上,她守护了十余年的沈之瑜,就这样背叛了她,背叛了一起战斗的盟友。
那血红的衣服和爹娘脖颈处流出的鲜血重合,和陈一珂胸口处流出的鲜血重合,变成了茫茫无边际的血色大海。
她在那血色的恐怖之中感到无法呼吸,濒临死亡,却由着一声声不知何处传来的清脆女音拉出梦来。
“小师父,小师父你怎么了?”
“你做噩梦了?”
“赶快起床,今天我们还要一起出发去洛城呢!”
沈念抹去了额尖的汗水,眼前是李瑾毓明媚的笑脸。
是进入梦境太深吗?为何她会没有察觉身边有人靠近?为何她的警惕心消失得如此彻底?
整理了一番忧惧之心后,沈念带着聊胜于无的行李和李瑾毓踏上了前往洛城给皇帝祝寿的旅程。
至少名义上是这个理由。
启程不久后,沈念放下车帘,将远处那山岗之上送行的身影隔绝于马车之外,转头看到李瑾毓少见的一脸沉重模样,说道,
“昨晚上王府中最后一位侧妃娘娘连带着孩子被一块赶走的事,你知道吗?以后你就是王府里唯一的小主子了。”
“哼!”转眼间,小郡主的脸上便挂上了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碰人家的时候不在乎人家是突厥人,孩子都生下这么久了,偏就现在嫌弃人家了?只是因为流着一半的突厥血脉,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赶出府外,可真是铁石心肠啊!”
“这让我如何相信他口口声声地说珍视我这个女儿?”小郡主嘟嘟囔囔,嘲讽的话音中隐约夹杂着一丝委屈。
沈念想起那晚上房梁之下的情景,想到或许还真不是李乾铁石心肠,王府原本三个小主子,如今看来,大概真的只有李瑾毓一人是李乾亲生之女。
到底是王府秘辛,既然李乾和王妃没有告知李瑾毓真相,那么她沈念更是没有立场去对李瑾毓说出这未经证实的猜想。
可这话题显然转移得并非十分合适,引得李瑾毓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似乎更加紧张了起来。
“担心陛下?放心吧,那是你亲奶奶,面上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可沈念的话似乎并未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
是啊,有着血缘关系又如何?
那人在万人之上,让沈念吃尽苦头的夜庭卫,也只是那人手上的工具而已。
“陛下又是怎样的人呢?小时候在京城的记忆太模糊,那时候她还是皇后,还不是现在的陛下。”
“我每年的生辰都有她派人千里迢迢送到北陈的赏赐之物,皆是珍贵之物,可我已经忘记了她的模样。”
“小师父,我有些害怕,不,是很害怕,爹爹说我的两个王叔都是陛下迫害的,可那不是她的亲儿子吗?”
“应该不是真的吧?是爹爹编出一堆瞎话故意来骗我的吧!”
李瑾毓摇晃着沈念的手臂,期盼的眼神看着对方,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沈念却少见的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你相信父王说的话!”李瑾毓惶恐不安。
转眼间却又舒了一口气,一派安心的模样,只是看着沈念说道,“那你可记得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嘿嘿!”笑容中带着一分傻气,却又是九分的可爱。
沈念抿了抿嘴巴,回道,“自然要保护你。”心中却是不断地重复着另一套话术来说服自己。
现在的自己之所以对小郡主如此不设防,只是为了她那有权有势,还有数万北陈军士的爹,不然回去后她的为将之路军不会太顺利!而李瑾毓她本人只占据了那小小的,一点点的原因。
此刻的马车转了个弯后,已经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小黑点的队伍彻底消失于李乾的眼中,他伫立在山岗上,依旧没有离开。
“娘,你会如何对待我的女儿呢?“他推测陛下不至于在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身上做文章,可此行一去甚远,是他的双手无法触碰之地,便难免生出一些不安。
同一时间,有人踏上了前往洛城的旅程,不知前路究竟有什么正在等待着她们,有人身在洛城,心事重重。
童安心想,若是想要计划成功,这最重要的,便是越过他自己的心里门槛,毕竟,这一向是为他所不耻的手段。
他看向窗外,对着身后的管家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天气干燥,是该喝茶的时候了。”
“那老爷,我给您泡杯茶。”管家放下手中的活计,正要有所动作。
“不了,你且忙自己的事去,我带上茶叶另找人喝去。”
管家心中疑惑,这喝茶还要专门找人去?这不像是老爷的行事作风,可他也并未多想,只当老爷一时兴起,随后转身退了出去。
童安叹息了一声后,转身看向书架,眼中却多了一丝漠然。他取出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