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不欢而散,苏锦自然被余氏留了下来。留下来为何,她自然也清楚。说是商量周彦坤亲事,实际被打发到外头廊檐子下站着,周玉暖走时拉拉苏锦,“嫂嫂聪明人,被人当枪使的一直是我母亲。且忍忍,空了只管去找我说话。”还没讲几句,就被袁氏叫走了,抱怨苏锦是个糊涂种子,抱怨周玉暖不该在这里同苏锦说话没得得罪老夫人。
终究是苏锦应下了所有,廊檐子上酸枝鸟笼子里画眉来回扑腾着,下半晌的日光照的人热辣辣,晒的苏锦的脸红彤彤。好累!苏锦打了个哈欠,困意来袭只想睡觉。这一站直站到戌时余氏才放她回去,这还不算完,交代她明日起晨昏定省一刻不能迟。苏锦知道,没完没了的挑拣又开始了。千变万变,孙武三十六计,她只有一条,装傻充愣,不变应万变!
“这蠢妇,今日竟敢言语上刺我。原当她是个病猫子,却是个母夜叉,母亲怎能轻易放过,狠狠的罚她才是!”周家大小姐气鼓鼓的同母亲抱怨。
“她一直都不是病猫子,她的爪子尖利着呢,把她当傻子,你才真傻。咱们挑拣她的都是些提不上嘴的小事,大事上她何曾出错。你想占便宜,她便让你占双倍。你想攻,她便给你笑脸。你冷嘲热讽,她要么装傻要么听不懂!是个厉害的,以后要提防着些。”
“母亲怕了吗?没得抬举人家,踩踏我。我不怕她,寻机必要弄她一回方知我的厉害!”
“我儿,岂知会叫的狗不咬人,一味的逞莽夫之勇才是个蠢材。你看,她言语上她从不抢锋机,这才是聪明!场面上你也该应承她,她是嫂子,你不尊她是你无礼。也该像她学着些,日后出了阁,别叫人下了套,我是你母亲才这样同你讲。你也不急,也用不着激将我,左右还在我手里,咱们小火熬粥,慢慢来!”
日暮四合时,苏锦才托着疲惫的身子回去。已然饿的前心贴后背,坐下来闷头就吃,边吃边感叹饭□□美,肴馔可口。林初兰知道她又被余氏为难了,如今已习以为常,她自己不放心上,林初兰也就不再提,添了碗汤,忽然想起什么,扭头便问:“今日孙姨娘兴兴头头的跑来收拾屋子,又要洒扫,又要帐幔,又要摆件的。使丫头,唤婆子,忙的上蹿下跳像只猴儿!她不着四六,我不喜她便没理会,你可知内里?”
“哦,对了对了。”苏锦急急的喝口汤吞咽下去,继续交代,“库里寻几匹尺头,不拘绫的缎的。还有,熏笼、妆匣、箱子柜子、瓶子罐子都找出来。或者带着春蕊去挑,缺什么只管拿。哦,还有,咱家消肿的药膏子也找找,给孙姨娘送去。”苏锦嚼着咽着吩咐着,幸亏听云手里的什锦汤及时赶到嘴边,长长的顺了口气,才算没噎住。
“我不同你讲,云里雾里的说些什么!啰里啰嗦的说上一堆,我问的又不答。一天天忙的没个人影,每次都被捉了去或站规矩或申饬,亏你也吃得下睡得着。”
“夫人,夫人。”外头有人喊了起来,苏锦碗还没放下,孙姨娘就冲了进来,气的小丫头荷香叨登她,“跟你讲夫人用着饭呢,姨娘天大的事也等饭毕。咱们几个丫头都拦不住你,像条泥鳅似的寻了缝就钻。”
“你娘才是泥鳅!我找夫人碍着你们什么,凭白的拦我。我等着我的,夫人用夫人的,碍着谁了!”
一见是孙姨娘,林初兰登时气上了头。自那日回门一事两人弄过几句,见到她就厌烦!咋咋呼呼的没个长辈样子,倒是苏锦恭恭敬敬的起身招待她坐。
“夫人不用管我,我等着。您好了,咱们给大爷写信去。”孙氏讪笑着佛爷一样候着,这谁吃得下!既这样着急,索性就不吃了,喝了口汤就要走,被林初兰拉住了不放,“吃个饭你急什么,站到那会子,不累不饿吗?囫囵吞枣,没得伤了脾胃,老爷在时如何保养,都忘了不成?没眼力见的,杵在那门神似的盯着,如何吃的下?信多晚不能写,大晚上的熬灯费眼,不许走,坐下来用完。”
“嗐?你这人,倒管起了主子。是夫人自己吃好了,你也拦着不让走,反了你了!这信必须今儿写,也是夫人应了的,收了春蕊做姨娘,只等大爷回了信儿就抬进来。”
“啊!”
孙姨娘无不得意,林初兰却一脸惊讶,盯着苏锦盘问:“你应的?你如何就应了,谁逼你的?自家成亲才多久,你才多大,抬什么姨娘,被人骗了不成?”
“说什么哪?我可没逼,是夫人自己同意的,满屋子人都说夫人古今第一贤妻,连老夫人都自愧不如。夫人快走吧,同她啰嗦什么,咱们的事要紧。”孙姨娘连催带撵,急赤白脸的赶着苏锦走,来不及解释,空余林初兰一人生闷气。
“这算个什么事!”扔了筷箸,扶着头生气。
书房里,苏锦研墨蘸笔,提笔落墨,边思边写,一气呵成。引得孙姨娘连番的夸,“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会文章,做起来竟和大爷不相上下。还是断文识字好,不像我们瞎子一般。夫人写的也好,长的也好,家世也好,我儿好命讨了个好老婆。可怜我儿,被我带累的,遇到夫人总算熬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