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窗前,这大季朝啊,被春雨浸润得湿漉漉的,他闭了闭眼睛感受着风雨拂面,深呼吸了一口气。
“起风了,这大季朝只怕要变天了”
春日里的雨一场比一场暖,京中这几日湿漉漉的,散着青草与嫩芽的香。
那只洁白的信鸽依旧每日在窗棂前停停走走,薛平贵的来信就没有断过,大抵是说他每日都会试吃一种野菜,什么味道,吃了多少云云,这几日春雨一下,武家坡那些野菜们长得越发得好了,他让她不要担心,一定可以找到酸甜口的野菜给相夫人做药引的。
王宝钏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就算是回复了也都是寥寥几个字就打发了。
春雨浸润之后,后院竹林里小小嫩嫩的笋尖都冒出了头。
想到爹爹平日里最爱吃春笋炖的鹌鹑了,于是乎,她带上了蕊儿和小三子,在竹林里挖了一上午的嫩笋,满手都是泥巴,然后拿去了膳房,请教了掌事的大厨,重做了好几次才做出了爹爹爱吃的口味。
早朝之后,陛下招爹爹书房议事,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分了。
丞相和丞相夫人用饭的空档,王宝钏献宝似的把自己精心熬制了一整天的春笋炖鹌鹑献了上去。
老丞相吃了一惊,老夫人倒是笑得嘴都合不拢,“我们宝钏真的是长大了”
“呵呵呵呵呵……”老相爷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两声,“别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我听金钏说,你已经同意了杰宴的事,我可告诉你了,杰宴上列席的文武百官不少,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丢的可都是你爹我的人”
王宝钏笑着连忙给自家爹爹盛了碗汤,“爹,女儿当然知道了,快尝尝,好不好喝,您都不知道,这道菜实在是难做,花大厨教我的,我重做了三四遍,味道才对了”
老丞相尝了一口,抿着笑意连连点头,但是很快,又愁容满面的放下了勺子,长叹了一口气。
王宝钏看着他的脸色,问道,“怎么了?不好喝啊?”
“不是,好喝得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老相爷慢慢的说,“今日在御书房,陛下说,西凉大旱这三两年都颗粒无收,近日上书,说国力难挡,希望我大季朝能减免赋税”
“西凉既为我季朝属国,年年上贡原是他分内之事,但庇佑属国也是我朝应行之举,如此天灾,减免赋税是应行之举”
“你知道是应行之举,陛下如何不知啊,陛下不仅答应了他们免税五年,而且还从国库拨了三百万两以表慰藉,麻烦的事情不是这儿,是从西凉远道而来的难民,西凉大旱,百姓一路东行,不日便要到达京中了,如何处置这批难民,朝中众说纷纭,我与陛下商讨了一日都没有定论”
“既是难民,我朝就应该开仓赈灾,广而纳之……”
“开仓赈灾,说的容易,广而纳之,哪有那么简单啊,属国毕竟不是属地,若是我季朝境内出了如此天灾,那必定该开仓放粮,但属国的难民,若动了国库的银子,此先例一开,后面就无穷无尽了,我季朝属国七八个呢,倘若都来效仿,国库就吃不消了”
“可是,可是人命当前,哪里还分什么属国本朝的”
“呵呵呵呵呵……丫头,朝堂之上,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那既然开仓赈灾行不通,何不大开城门,让难民进入京中,寻个正经营生?”
“西凉与本朝相隔千里之遥,风土人情相差太远,大批放入恐引发民众矛盾,小打小闹不足为惧,最怕的是,一边代表西凉,一边代表本朝,两边的百姓拉扯起来,上升到国恨啊”
“照爹爹这么说,就看着那些远道而来的难民去死啊?”
“那自然也是不成的,所以啊,这不就是在头疼吗?”老相爷又呵呵的笑了两声,“好了,好了,这些都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满朝文武都没能解决了的问题,我也不指望你一个下丫头能说出什么名堂,你呢,就听你大姐姐和娘亲的话,安安心心的赴杰宴,寻个好郎君,时间不早了,下去吧”
“是,女儿告退了,汤要喝完啊,我炖了好久的”
“好好好,一定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