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为了排解寂寞,也许是由于枯燥无趣,他开始抽烟了。
点燃火光会感到短暂的温暖,像是连体温都上升,如同和谁拥抱般美好。
他像是已经忘记他生命中的那个谁,靠在车前迫不及待的吞云吐雾。
听说她结婚了。
叶子湖的前同事们对她的婚事分外关注:“是个老师——”
他早就该想到,不要说一年,哪怕只有一天,相爱的人但凡相知就会迫不及待想要共度一辈子。
她在这儿饱受时差的煎熬,给予的、得到的尽是不能容忍的单恋。
夏邻学倚着车身,仰天吐出指环般的烟圈,笑的残忍灿烂。
大抵她的戒指就像这枚烟圈,灰得泛白闪烁着静默黯淡的神采,唯独不会如丹珠般红,代表着她从此向前看。
他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
“没有什么不可能、不可替代的。”
念儿吸着他的二手烟,咳嗽地厉害,满脸写满抱歉。
说不定他今天就会忘。
夏邻学说:“先上车吧。”
掐灭火星,那点儿不成气候的温暖也就暂时地熄灭了。
夏邻学饮鸩止渴离不开尼古丁,回到家后向她介绍房间分布,被调侃没有人气儿的屋邸霎那间被声音填充。
断断续续传来淋浴声,过了不久,又换成了吹风声。
夏邻学凝注落地窗外的一草一木。吹风机的响动像是绵软的草地上钻出一条通体柔软的小蛇。
犯痒般曲身而动,逐渐具像化,渐渐一分为二化作两只同样柔软的手臂,踌躇着在卧室前向他招手。
念儿站在敞开的柜门前,低头时超脱出尘,足以补偿她气质上缺乏的倔犟。
拉出一支衣架,她的脸颊红着,做心照不宣的孤男寡女,不好意思地裹着浴巾问:“我能穿这件么?”
这是他柜子里唯一一件女装,宽大的兜帽耷拉在后身。
穿在身上臃肿地看不清身型曲线,但同衣柜里那几件不合身的男装相比,终究是最适合她的。
夏邻学向她逼近,念儿的心即刻漏跳一拍。
在即将相拥时夏邻学歪着身子从她手中抽出衣架以及衣架上晃荡的连帽开衫:“不能。”
夏邻学的脸色变了,方才他好似没有这样苍白。
念儿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眼见着他转过身态度变化地毫无征兆:“你该回去了。”
“没有衣服我怎么回去啊?”念儿猛地在背后圈住了他的腰,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矜持令他会错意。
“衣柜里的衣裳你随便穿,穿好了就走吧。”
“那些都是男装,我没法穿。”她发懵地说,她是愿意的,她知道他也是想的,不然他不会带她回家……
夏邻学眉目结着冷霜,漠然道:“这我管不着。”
“去梧桐俱乐部不就是去找乐子的吗?只是一晚……我又没有要缠着你要你负责。”
一夜的快乐是凡尘琐事的避难所,念儿浑身发烫,她企图用薄薄的浴巾后软若无骨的身体去激起夏邻学的生理反应。
她才不信去了梧桐俱乐部的人会做柳下惠。
跌宕的心跳声震动耳膜,念儿吹的半干的头发蹭在他脊背中央凹陷处,带来阵潮湿的闷意。
夏邻学的烟还叼在唇间,性冷淡般在肌肤相贴的当儿,忽而涌上股作恶的心态。
两指夹起烟卷,恶作剧地朝她手臂上掸烟灰。
烟灰的灼热带来刺痛感,念儿啊地一声从他身后弹开:“你神经病啊!”
听罢夏邻学报复性地笑了,她只有在隐约像另一个人时,才能激起他情绪上的波动。
念儿走的太急,如果她真的叫念儿的话。
夏邻学走近衣柜,从衣柜隔板上拆下了一只才被激活的微型摄像头。
换了谁都很难相信,一个看似出淤泥而不染,还在住宿舍的女孩儿,会是设桃色陷阱干敲诈勒索的。
至于是怎么找上他的,可能是专门在梧桐俱乐部外下手,也可能是有人专门花了大价钱请她来的。
他应该再多套几句话,可夏邻学鬼使神差地抽出衣架再不想其他。
将兜帽开衫从衣架上摘下。
肩膀处由于挂得太久已塌陷无型,升起两个冒尖的鼓包。鼓鼓囊囊地显得有些窝囊,泛着陈旧老化的气息。
他抱着衣裳栽倒进洁白的大床,脑海中再度响起电流的嗡鸣。
外套胸口处被洗的发硬,这是她的胸口,她的手臂,她的肩颈……
他的鼻息游走在洗好后像是仍能嗅出血腥味儿的开衫前。
当初他还给她的那件并不是原版,他把她披在自个儿身上的外套永久地保存在衣柜里,这是他没有言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