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久违的阳光绕过峡谷上方陡峭的岩壁,洒在泥泞的道路上,却无法驱散匈奴骑士们身上的潮湿。
一只被暴雨困住的山鹰趁着放晴,从峭壁上的巢中振翅而出,在疲倦赶路的人们头顶盘旋,最后消失于西边的天空。
“单于,打完沧州城就能回家了吗?”掌旗的年轻士兵望着山鹰飞远的方向,目露思乡之色。
巨大的狼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旗下的单于坐在马上,高大的身体挺拔巍峨,就算在队伍的末尾也能一眼看见这位草原上的王。
单于听着年轻士兵的声音,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情绪,静静地从匈奴士兵们疲倦的脸庞上扫过,最后望向西边。
“我的孩子有没有出生?阏氏还在草原上吗?”想到这些,单于的神情微微有些黯然。
但这怯弱的情绪只出现了一瞬便立刻被单于掩盖,他的神情依旧冷冽如刀,在所有士兵的注视中,单于举起手中的马鞭,“匈奴勇士们,我们此次征伐连破魏国十四城,使魏狗胆寒望风而逃,自匈奴立国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胜利,你们每一个人都将被大巫祝写进史册,成为草原上千古传唱的勇士。”
他低沉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如暮鼓晨钟让匈奴士兵莫名振奋起来。
“出了峡谷便是沧州城,”单于马鞭遥指前方,“用我们的马蹄踏平这座魏国重城,然后我就带你们回家,带着你们夺来的财富回家,有了这些财富,今年的冬天,草原上再没有人会因为饥饿和寒冷而死,你们将是整座草原上的英雄。”
单于的话点燃了匈奴士兵们胸中的火焰,他们不畏寒风撕开了自己的袍子,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发出一声声野性的嚎叫,浓浓战意在每一双眼里燃烧。
没有人注意到,左贤王悄悄地带着自己的部下靠近了单于,只是他的双眼阴冷漠然,没有丝毫对单于的崇敬,他时而盯着单于,时而望向谷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啪。”队伍临近峡谷出口时,走在队伍最前端的匈奴骑士忽然看到一颗拳头大的碎石从天而降,如同冰雹一样砸在地上,将他的战马惊得人立而起。
骑士讶异地抬起头望向空中,却看到自峡谷峭壁的上方,一个黑影在眼前越来越大。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块巨石带着呼啸声砸落,将他连人带马砸成一块肉饼,紧接着,无数巨石从峡谷两旁的峭壁滚落,眨眼间便将谷口堵塞,许多猝不及防的匈奴士兵躲闪不及被巨石砸中,浓浓的血浆从石底涌出,将峡谷地面映出一片血色。
与此同时,在两侧的密林中,无数魏军呐喊着冲杀而出。
“狼旗下的是匈奴单于!杀了他,封万户侯!”
一瞬间,无数弓弩声响,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腾空而起,在空中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乌云向着狼旗的位置笼罩下来。
掌旗的年轻匈奴士兵已经忘记躲闪,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等待死亡的降临。
“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从马上撞倒在地,与此同时,单于手举盾牌屈膝挡在他身前。
在一连串爆豆般的撞击声里,这些带着巨大力道的弓矢仿佛咆哮的海浪狠狠撞在盾牌上,力撼山岳的冲击沿着盾牌传到单于的手臂,他的每一个关节都被挤压着发出齿轮摩擦般痛苦的声音。
手中的盾牌随时都要被这阵巨浪掀翻,一旦失去盾牌的保护,血肉之躯瞬间便会在密集的箭雨下灰飞烟灭,单于的军靴死死抵着地面,全身虬结的肌肉像是被激怒的猛兽般炸起,攀附在双臂肌肉上的青筋在巨大的压力下蛮横地跳动着,将单于全身的力气汇聚到双手上牢牢抓稳了盾牌。
和箭雨一同袭来的还有数名魏国将官,单于悍勇之名威震魏国,为了伏击他,魏国特意从京城调派了数名大魏军中成名已久的虎将来此。
在这些虎将的带领下,魏国士兵从四面八方冲击着匈奴士兵的队伍,雨后道路泥泞,匈奴骑兵的战马陷入泥中无法驰骋,又加上猝然遇袭,立刻让他们慌了阵脚。
而魏国士兵有备而来,很快便占据上风,匈奴士兵只能勉强抵抗,眼睁睁看着同伴被一个个斩于马下。
一名举着重锤的魏国将领连杀数名匈奴士兵,狂笑着高喊:“单于已经被射死,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不等他笑声消失,那面被箭雨扎满如刺猬般的盾牌片片碎裂,单于高大的身影一跃而起,他的肩头还插着数支箭矢,可动作却迅捷无比,左手抓起地上半截被斩断的长矛,右手握紧马刀,如蛟龙般扑向那名魏国虎将。
“死!”魏国虎将大惊之下本能地一锤砸去,重达百斤的巨锤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厉啸,周围无论匈奴或是魏国士兵都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被这凌厉的锤风刮得生疼。
眼看重锤将迎面撞上扑来的单于,魏国虎将脸上浮出一丝喜色,他对自己的力气无比自信,锤死匈奴单于,封侯指日可待。
可他的笑容很快便僵在脸上,在一声沉闷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