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归人(1 / 2)

北风肃肃,垂花门外甲士佩刀而立,于雪中凝固成道道塑像般的木人。

已是亥时一刻,待到子时便能换值,侍从都等着安平度过剩下的一个时辰,下值之后唤上几个狐朋狗友温一壶酒,于暖炉旁闲话家常,当真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了。有家室的人在这样的寒夜中愈发牵挂妻子,只等归家饮碗热汤驱散满身寒气。

沈朝走到垂花门时,满身已尽是落雪,可她身上所披的鹤氅云青的光泽在半明的影中忽隐忽现,浮光锦的绸缎纹路在暗处随着步伐轻动而泛起粼粼波光。

没有人会错认这件氅衣,乃是燕王世子殿下的氅衣。怎地会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小厮身上?

沈朝裹紧鹤氅,垂眼轻声道:“殿下唤我至园中待他,不知可否通融一下?”

侍从犹豫着对视几眼,仍然不敢轻易放沈朝进去,心里都头痛着为何偏偏在即将换值的时刻发生这等子事。

若是不放进去,只怕当真是世子殿下的吩咐;可若是放人进去,他们可从未有这样的先例,这就算不按章程办事了,万一惹出祸事来,后果也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承担得起的。

侍从轻抖衣甲上的积雪,双手抱拳垂首道:“抱歉,殿下有命,不敢随意放人出入兰泽园。你可在此等候,待殿下应允之后,方可入园。”

沈朝颇感无奈,若是待他回来,都不知是什么时辰。侍从的模样看起来很是为难,她也不好再争执。

不如今日就罢了,沈朝抚着氅衣上细绒的皮毛思忖着,可这氅衣……如何还与他?

左不过隔日还要走一遭兰泽园的,况且这氅衣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倒是不好了。不如就在这里等候些许时辰?

沈朝揉搓着冷得几乎没有知觉的双手,仍是犹豫未决。

不远处檐下的纱灯被风吹得骨碌碌轻转,雪融化成水浸湿灯笼,晃动的灯火明明暗暗,几欲熄灭。

“我之前送与你的玉佩,现在可有带在身上?”

他清朗温润的话语忽地回响在心头,沈朝微怔,半抬眼睫,眸中映衬着微弱的光,如风中摇曳的烛火轻闪。

她缓步上前,在三尺远处站定,从袖中缓缓取出一物。

羊脂白玉的细腻光泽在暗影中也隐约可辨,微光在繁复的纹路上折出细芒,只是如此远望一眼,也知此物的贵重。

为首的侍从望着这玉佩,突然轻喝一声,霎时衣甲轻碰之声悉悉窣窣响起,乌压压跪倒一片。

沈朝双眸微睁,握紧尚留有余温的玉佩。

她的掌心滚烫炙热如沸水。

“此物,此物,你怎么得来的?”

谢少游吃惊地望着她腰间的玉佩,围着她转了好几圈,都没能再说出别的话语来。

“你不知道此事吗?我记得是你的兄长将此物交给我的。”沈朝坐于贵妃榻之上,揣着汤婆子暖手,暗自环顾屋内一周,这里的陈设简单却不失雅致,一物一什都像是精心置办过的。

他常来暖阁坐么?这里倒尽是他的气息。

掠过木架上搭着的潮湿的鹤氅,她目光微微停滞。

“长兄?长兄?”谢少游喃喃了几句,以拳击掌暗恨道,“如此重要的事为何瞒着我?那日王妃娘娘问起时,我还因说玉佩不慎丢失,挨了好几嘴呢!”

“原来,原来根本并未遗失,龙凤重环玉佩竟是到了你这里。”谢少游面上仍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玉佩很重要吗?”沈朝捧着手里的热茶,轻轻撇开浮沫啜饮一口,尚冒着热气的茶水入腹流淌过一阵暖意,浑身的寒意都被驱散。

“当然重要了!”谢少游气鼓鼓地瞪着她,“我是真的没料到,殿下竟会将玉佩送与他人。”

“那……”沈朝抬眸犹疑着问,“以此玉佩,我可以自由出入兰泽园?”

谢少游一脸‘你仿佛在玩笑’的震惊,张了张嘴半晌才从喉咙里发出声来:“莫说兰泽园了,便是整个……世子殿下没告诉你这玉佩的来历和用途么?”

“整个什么?”沈朝敏锐地捕捉到他未完的话语。

谢少游这下闭口不言了,不肯再多说一句,只道:“若是想知晓,直接去问殿下,我倒也不是那么清楚这玉佩的用处。”

李昱归来之时已接近寅时,谢少游正打着盹儿,迷迷瞪瞪起身抱着干净的外衫走过去,接过已经湿透的外衣。

冰凉的触感冻得谢少游一个激灵,双眼清明许多,忙吩咐人备好热水。

“殿下,沈姑娘如今正在暖阁。”谢少游低声道。

“……嗯。”李昱接过温热的锦帕覆面,睁开眼时疲倦已消解几分,舒展的眉宇间显出飞扬的神采来。将锦帕递还给谢少游,李昱转身往暖阁而去。

谢少游愣愣地望着离去的身影,又低头望了望刚取来的裘衣,暗忖道,这么大的风雪,殿下不觉得冷么?

雪粒在北风的裹挟下将窗纱拍打得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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