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可别忘了,还有二十鞭等着呢。”
谢少游的脸一瞬间垮下来,又想起什么:“你那伤还没好全,今日再挨上四十鞭,小心别把命给丢在这儿了。”
“要不,我去求个情,我愿意代你受二十鞭。”谢少游别过头,有些不自在地道,“也算是抵了你三番两次救我的恩情了。”
沈朝的心蓦地柔软下来,头又垂下去,“不用了。莫说他未必会应允,你一求情,说不准我又得多受二十鞭。六十鞭我可绝对受不住。”
沈朝动了动肩膀,背后的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赶路,伤口也总是反反复复地不能愈合。
若是身体康健的时刻受这四十鞭自然不算什么,可现在,若行刑之人发狠心,她这小命确实有点悬。
李昱回到牢狱之时,衣裳鬓发齐整,眉目也舒展几分。王洵之神色也多了几分怡然自得,仿佛一桩大事终于疏解的轻松惬意。
王洵之亲送李昱到一处刑室附近,李昱仍在不知所以的时候,王洵之缓缓开口:“里面正在行刑。”
话音落地,周遭静默下来,唯有刑室之中的声音格外清晰,鞭子抽打的声响声声入耳。
明明只有咽在喉咙之中的闷声痛呼,李昱的心却猛然一跳,脱口而出的话语急得都有些破音:“里面是谁?”
狱卒回道:“是那位和你一起的姑娘。”
是沈朝!
李昱挥手推开阻拦的狱卒,就要进刑室。
她那么能忍耐的人,都时而难忍痛呼出声,可想而知该有多疼。
“你确定要进去吗?”王洵之不紧不慢地开口。
李昱胸中怒气何以言说:“王大人若有气,尽发泄于某即可,何苦为难于她?”
“世子殿下言重,王某绝无个人恩怨。”迎着李昱如利剑般冰冷的眼神,王洵之反倒笑起来,“殿下倒真是痴情。”
“只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洵之长叹一声,“殿下此番若是毫发无伤地走出了这江州城,只怕我这顶乌纱帽难保。如此这般是最好的办法了。”
李昱闻言面色更是冷若冰霜,只转身去推刑室的门。
王洵之仍是站在原地,没有伸手阻拦:“差不多已经结束了,她如今定然狼狈至极,你确定她想让你看到那般狼狈的一面吗?”
李昱停顿一瞬,而后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如此艰难之时,没能站在她的身边,我还有何面目再见她?”
王洵之怔了半晌,随即宛然一笑,转身离去。
还真是令人心折的痴情,也不知何等女子能令他如此神魂颠倒。如此生死之际互相依偎,想必感情会愈发浓厚。
王洵之不由得轻笑,他这是不是也算做了回媒人,促成了一段良缘?
回府之时,已值深夜,正厅中仍是灯火通明。
王洵之正纳罕着放缓脚步入门,却见为首坐着一年过三旬的美妇人。其身着绣碧霞云纹织金连烟锦裙,上着石青弹墨藤纹云锦对襟,头上只戴一支凤钗,硕大的明珠镶嵌其上,既清简又不失华贵。
王洵之忙躬身拜见:“给母亲请安。”
王夫人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若非我来此,哪里知道你过的是这样生活?”
“母亲既不远千里来探望,儿感激不胜。您若是差人提前知会一声,儿也好腾出空来接待母亲。”王洵之又横目一扫侍从,分明是在责怪这么要紧的事没及时通传。
侍从诺诺不敢回话,王夫人只道:“是我不让他去的,怕你公务在身,不敢打扰。晚膳可用过了?”
王洵之面露愧色,只道公务缠身,又在王夫人吩咐下共用晚膳。
望着这满桌的珍馐佳肴,王洵之低眉敛目,微不可见地轻叹一声,实在是过于浪费。
席间王夫人又旁敲侧击起终身大事来,王洵之神色一黯,只顾左右而言他,不知不觉已经半壶酒入腹。
灯火憧憧,不知何时灯已灭得只剩几盏。王洵之平日酒量并不浅,今日却是醉得格外快。
头也昏昏沉沉,王洵之以手撑着额头,就连眼前也有了重影,在长辈面前如此失态,着实不好。
正如此想着,王洵之打算起身道歉,而后回房歇息。
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兽纹销金博山炉上烟雾袅袅而起,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金樽衬托下更是如玉通透。
她半跪在案几前俯身倒酒,身姿窈窕,鬓发如云,脂粉未着而尽显清丽。
王洵之如今已经有些醉得失态,颓然斜倚在榻间,原本齐整的衣袍散乱褶皱,连鬓发也因木簪滑脱而松散开来。
她举起金樽缓缓递至王洵之的唇边,眼里带着紧张的小心翼翼,还有隐藏的期冀。烟雾如云模糊她的面庞,只是仍能看出她的眉目与寻常美人差异甚大。
她的眉并非柔婉的柳叶眉、远山眉之类,而是过于凌厉的立刀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