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色大衣的口袋里拿出手机,亮起锁屏的屏幕,递给老人。
屏幕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伏在男人的肩上做鬼脸,笑得很开心。
于秀丽看着觉得熟悉,问男人:“这良家小姑娘是个医生?”
“您知道她?”邬褚有些诧异,于秀丽远离江服市上流圈子这么多年,应该不认识良呦呦,老白知道老人的忌讳,也不会主动同她讲具体的事……
“我见过她了。”于秀丽摘下眼镜,将手机还给邬褚,笑道,“在余江疗养院,一面之缘。”
邬褚想到女孩发给他的余江边上的照片,应该就是那天。
于秀丽仔细回想那一日她和女孩见面时说过的话,女孩清透的眼睛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个好孩子,”她点点头,缓缓道,“很适合你。”
那是个活在阳光下的孩子,和邬褚不一样。
“人活着要留个念想,挺好,挺好。”老人幽幽叹道,“不然等一切都做成了,你会觉得空虚的,像我,有时候已经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了……”
不过说了两个小时的话,于秀丽已经有些精神不济了,邬褚将必要的资料留下,起身告辞离开。
束网的口在一点点收紧,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最后的底牌——除了良呦呦。
这件事他会最大限度地不牵涉到良家。
但他仍觉得自己是个丧心病狂的赌徒,赌她会一直陪着自己,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胸中鼓动着一股燥郁,邬褚久违地想抽烟,但最终只是长呼一口气,启动了车子。
深秋,江服市天气渐冷,邬褚两周前以秀场工作繁忙为理由,一直宿在公司附近的住所,Coloratura也很长一阵没有再开过直播。
良呦呦开着空调暖风熬了三宿夜,终于把因为懒而一直没写的实习报告补完,提交到了辅导员的邮箱,然后如释重负地捂上被子呼呼大睡。
再睁眼时,分不清天昏地暗,身上每一根骨头都像沉睡了千年一样酥软爽利。
手机调成静音搁在床头,她在空濛的天色中摸索着将手机抓在手里,乍一看清锁屏上提示的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未免惊得一瞬就清醒了过来。
——是外星人趁她睡着的这二十多个小时入侵地球了吗?
良呦呦揉揉头发,摇摇晃晃地从床上坐起来,一头雾水地打开飙红的微信。
直到看清潘楚发给她的一连串新闻链接标题,良呦呦才彻底清醒,她错愕了一瞬,指尖飞快地点了进去。
【邬氏集团董事长邬有光因涉嫌谋杀被刑拘,案件正在调查中,疑似牵扯出一桩二十年前的旧案……】
【据邬氏官微透露,高定部主理人邬褚先生在车祸中受了轻伤,目前状况良好,暂时不接受任何媒体访问……】
【邬氏集团股价一夜下跌,净市值疑似蒸发3亿……】
【……邬氏兄妹接受本报采访,坚持认为父亲被冤枉,字里行间疑似透露与邬有光前妻之子关系破裂……】
【与邬氏结亲的良氏药企一方暂未发声,不知这一系列事件是否会影响到这一对豪门姻缘……】
良呦呦一行一行还没读完,潘楚的消息已经急躁地又弹了十几条过来。
【潘潘女王:你还没醒???】
【潘潘女王:姑奶奶,地球要爆炸了,别睡了!!!】
【潘潘女王:你老公快成穷光蛋了,快醒醒!!】
【……】
良呦呦刚睡醒的脑袋这会儿才转明白,本想先给邬褚打个电话,无奈潘楚那头的消息催得太急,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当事人有必要先安抚一下吃瓜群众的情绪,于是她抓着手机慢吞吞地给潘潘女王回消息。
一行字还没打完,手机突然震动——是邬褚打来的电话。
良呦呦飞快地接起,将电话拿到耳边时却突然梗住,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不知该先说什么。
“呦呦睡醒了?”
“你受伤了吗?”
两句话同时自电话讯号里冲出,两人声音都很轻,尾音合在一起,一个平静,一个焦急,但都听清了对方在说什么。
那么多条新闻洪流一样涌出,她最关心的却是这个。邬褚疲惫的面上露出笑意,他揉了揉鼻梁,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将窗边紧闭的窗帘轻轻撩开,远远瞥见楼下聚集了不少记者,黑压压一片人头,录像设备如长枪短炮,正在和保安拉扯。
“呦呦,我先说。这段时间先不要出门,需要东西和我说,我让人送过去。玄关那个架子第二层的盒子里有一个新手机,这张电话卡先别用了,邬冠知道你的信息,以他的性格,恐怕会卖给记者……”
男人声音平静,娓娓道来,每一句叮嘱都是经历良久思虑之后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