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温润无骨。路上的行人,撑着油纸伞缓缓走着。连日赶路的一行人刚进入江南,就被一种绵绵软软的潮湿气息笼罩着,顿扫前些日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展昭披着蓑衣,快步走在前面引着大家走向一家客栈。待安置妥当,众人便冒着细雨出门,一享江南的休闲。
雨势已缓,清凉又柔细的小雨,扑面而来。空气中透着些许凉意,让人神清气爽。江南街道热闹非凡,坊巷桥道,院落纵横,处处都是茶坊酒肆。飞燕初次见识江南风光,自然是样样都好奇,处处皆新鲜。拉着公孙策穿梭在街道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不开心。两人共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动间肌肤相触,手臂传来温热的体温让飞燕心跳加速,悄悄红着小脸挽上了公孙策的手。感受着臂弯中软绵的小手的温暖,公孙策不自觉放缓了脚步,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却又不好意思让飞燕看出自己内心的喜悦,悄悄转开脸假装看街景,只是耳尖的粉红是怎么都掩饰不住了。
前方的楚楚和包大娘亲热地挽着手,兴致勃勃地看着江南各式各样的店铺,不时接头接耳几句,仿佛她俩才是母女一般,完全忽略了跟在她们身旁总想插入话题的包拯。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和楚楚接上话对上眼,包拯还没说几句就被一个盲冲直撞的少年撞飞了,身形不稳地向一旁倒去,被楚楚眼疾手快地拉住。一位手持擀面杖的店家紧追着少年而来,边跑边大喊抓贼。本来懒洋洋跟在众人身后的展昭一个箭步上前,拦截住怀揣包子逃窜的少年,欲出手制服他,却没想到少年也有几分功夫,几招下来也没分出高下。少年几次想逃走,却一直被展昭拖住步伐。眼看着身边围上了人,店家也一脸怒色赶到,少年才愤愤不平停了下来。
飞燕第一个跳了出来,打量了一下少年身上褴褛的衣衫,又看了看他与展昭交手时也不忘紧抱着的包子,反身便向店家走去,气势豪迈地开口:“他的包子钱我替他付了。”
“我没有偷包子!是他骗人!”少年抬头急急开口,飞燕这才看清他的脸。面容清秀又带着几分稚气,一张小脸又瘦又脏,只是眼神分外清澈明亮,带着一丝倔强。
“说好了做一天工,管你两顿饭。今个儿你已经吃了我的馒头,还要偷我的肉包子,你这小贼真是无法无天了。” 举着擀面杖,店家气势汹汹。
“你明明说我洗干净碗筷,每日便给我一文钱,还给我饱饭吃。但你不仅没付我工钱,馒头还是馊的!昨日我只吃到一碗客人剩下的面汤,前日还是焦黑的烙饼。店里的活我都干好了,是你欺负人。”来回争吵了几个回合,众人便搞清了缘由,不由得同情起眼前这个看着与展昭年岁相仿的少年。
飞燕听完他们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叉起腰举着白嫩嫩的手指与少年一起骂起了无良店家。公孙策看着一脸气愤,喋喋不休的飞燕,顿时心中一暖,他的飞燕无论何时都是这般善良仗义。只是再这样吵闹下去怕是要成江南街道一景了,便上前一步将飞燕拉到身后,义正严词地理论了几句。店家哪里能说得过公孙策,自知理亏便狠狠啐了一口,甩下一句脏话转身离去。
拉住身边两个想冲上前揍人的一大一小,转身一看包拯也紧紧拉着拔剑的楚楚,公孙策忍不住笑了。果然如楚楚当初逃离相国寺时所说,这一路不愁寂寞了。
飞燕气鼓鼓地甩开公孙策的手,快步走到少年跟前,掏出自己的钱袋塞到他怀里,嘴里念叨着让他跟自己回客栈洗个澡吃顿热饭。展昭也立刻跟上,满脸歉意地附和着飞燕,认真和少年道歉。刚刚还一脸不屈不挠的少年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连忙摆摆手,将钱袋还了回去。楚楚体贴地跑到附近的饼店,买了厚厚一沓肉油饼递给少年。公孙策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温和地询问起少年的身世。
少年名唤姜风,还有一个妹妹姜禾,父亲是附近小县城武馆的馆长。三年前兄妹二人生母病逝,父亲续弦,继母虽对兄妹二人不冷不热的,但日子也一直平平安安地过着。不成想父亲在一次比试中,气血上涌经脉大乱,最终没能救回来。继母在父亲逝去后彻底露出了刻薄无情的一面,不久便带着他留下的财产改嫁,武馆也理所当然被继父接管了去。更可恨的是继母嫌姜禾一个女孩碍事,悄悄将她卖给了一户人家做婢。被蒙在鼓里的姜风还天真信了妹妹只是到了远房亲戚家过年,却是日盼夜盼都没等到妹妹回来,直到偷听了继母和继父的对话才知道妹妹早已被狠心发卖了。姜风连夜翻墙,摸索着到了云华县,临走时只带了父亲从不离身的弯刀和母亲留下的发簪。他只听到妹妹是被卖到云华县一户茶商家,万没想到这云华县,竟是以茶而闻名,茶商多不胜数,找妹妹就像大海捞针。已经在这儿打转了三个多月了,却一直未能寻得妹妹下落。他身无分文,只能靠吃一些酒肆丢弃的饭菜度日。前些日子在捡拾汤饼铺泔水时,被店家招了进去做苦工,不成想饱饭没吃到还被坑了。
听着少年的身世,飞燕眼眶有些发红,他还这么小却要一人面对这么多。从钱袋里掏出一锭碎银,不顾少年反对,硬塞到他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