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二刻,守岁这才结束。
云卿姿早就撑不住睡去了,枕边放着花暮锦送的佛珠。
除夜热闹,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哪怕已经过了子时,还有不少人家仍然还放着烟火,彻夜不休。
借着月色,有少年踏月而来,轻轻进入她的房中,他站在床榻边,久久凝视着熟睡之人的面容,她的呼吸极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过了半晌,花暮锦执起她耷拉在外面的手,将她手上所戴的红绳取了下来。
红绳在他的手心,上面还染着淡淡的香气。这是四月他们一同在临绕寺时,明释小师父赠与的,许是她时常摩挲,红绳上起了几圈细细的毛绒。
他端详的一番后,从怀中掏出一环新的。
红绳崭新,中央还坠着一个小小的铃铛,甚至还没有指甲盖儿大。佛珠虽好,但她也不能总戴在身上,是以,他又特意打了个小铃铛,裁了一环新的红绳。
他轻柔地给云卿姿戴上,铃铛在晃动中发出极小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明显。
他又将旧的红绳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哪怕今夜一起过了年,但他始终还是觉得有些恍惚。云卿姿在她怀里晕过去的刹那,他连呼吸都停了,这样的感受,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花暮锦看着她,忍不住便红了眼眶,半晌,他清缓的嗓音低低切切地在屋内响起。
“阿景,新岁欢愉。”
初一本是该拜年的,但他们都远在徐州,自然是没什么亲戚可走,云卿姿便只在院子里看着小丫头们打雪仗堆雪人,好不热闹。
她今晨醒来,发现手腕上的红绳上多了一个小铃铛,金灿灿的十分好看,红绳也好像是新换的,她稍一思索,便猜出怕是花暮锦偷偷套的。
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侍歌只瞥了一眼,她家娘子捏着手上的红绳,憋不住的笑意,脸上的倦态甚至都消了三分,侍歌心道,这世子殿下竟还是治疗自家娘子的良药。
吃过午饭,花暮锦也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他抬手递给她的时候,手腕处露出一截红绳,虽然只有一瞬,但云卿姿也瞧见了,她只抬眼去看花暮锦,耳尖红红的。
二人心照不宣,闭口不提红绳。
“今早非觉出门,没成想还有卖糖葫芦的,便给你带了些,又怕你吃腻了,带了徐州的好茶,你该会喜欢。”
花暮锦淡淡开口,茶叶已经拿下去吩咐人煮了。
非觉买的有些多,便又给院子里的小娘子都分了。
云卿姿轻轻咬了一口,红糖裹着酸甜的山楂,一口咬下去,甜脆酸甜。
他们并未再说话,只是一起静坐着观雪。
云卿姿小口小口地咬着,心里却在想别的。
午饭前侍歌将云卿鸾的回信给她看了,大哥四月成亲,算来也快了。
若从徐州直接回京也要一月,她也总不能卡着月份回去,最迟二月便要启程。
她心底是抗拒的,经过了这些事,她不愿回到京城,更不愿踏入云府,便是想起薛小娘 ,她就有些头疼。
回京后肯定要去棠梧院的,她还未想好如何面对薛小娘。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殿下,薛素…放她走吧。”云卿姿忽的想起薛素,心中已说不出什么感觉,她好像没那么想知道真相了。
“让他们离开吧,天大地大,随他们去。”
花暮锦转头看她,点了点头,又开口道:“火烧莳花馆的人已经…”
“殿下。”
云卿姿打断他,微微抿了抿唇,她已经没那么想知道了。
“不重要了。”
是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花暮锦见她如此,便也止了话头。
这两日都没落雪,只是天儿还冷的紧,云卿姿呆不了多久便回屋了,郎中说了她要多加休养,她也打算好了,在徐州修整一月,二月初便启程回京城。
晚上她写了回信,让荼白第二日送出去。
非觉将薛素张升送走时,软硬皆施,让薛素将云卿姿的事烂在肚子里,薛素受了这几月的折磨,早就磨平了心性,云卿姿肯放他们一马已经十分仁慈了,她半点不敢再造次,趁着夜色,她与张升去与父母辞行,初二一早便驾车离开了徐州,他们往更南的地方驰去。
莳花馆的事官府也早结了案,这些日子又是过年,更无人再记得那场大火。
一连十几日,云卿姿都只在院子里休养,偶尔会与花暮锦上街,十五这日二人还一同去了观音殿还愿。
徐州城的金顶观音殿本就香火鼎盛,当地人逢年过节都是要来拜一拜的,十五这日是元宵,她人也精神许多了,知道花暮锦在她病中时日日来此,这次便拉着她一同来还愿。
观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