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道。
比赛的双音哨吹响的时候，韩澈目光最后一次扫过观众人群。
那张极为纯澈的脸，他阅过照片千万次，早就如烙印刻进脑海里，即使她躲在最拥挤的人潮中央，他也不会将之忽视。
但是，提前一个小时到场的他，并未在球场任何一处发现她。
比赛第一节结束的时候，比分16:12，白队稍稍领先。
比赛第二节，韩澈又拿下两个三分，他迅速撇眼观众群。
没有她的脸。
第三节，比分53:42，白队已遥遥领先。
休息时段，韩澈绕下场一周寻找苏栩。
未至。
第四节，比赛结束。
比分63:51，白衣球队碾压性获胜，摘得总决赛入场券。
韩澈个人得16分4篮板。
队友击掌欢呼，观众雀跃起哄。
喧嚷中，独独一人，像摁启了静音键，孤影单只立在篮筐下方，面覆冰霜，目扫人群。
鼎沸人声逐渐呈平息趋势，学生三三两两结队散开。韩澈却依然伫立铁架下方，等待一个不会出现的人。
忽然，从观众席方向走过来两个女生，其中穿短裙的高个子漂亮女孩，站至他跟前后，挥动手中手机问好：“11号，你好。”
韩澈默然，侧去一眼，没吱声。
女孩明媚地笑：“我知道你叫韩澈，请问，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这是我的微信。”说着她竖起屏幕，展示出二维码。
褪去了少年气的男人，面部线条更为流畅硬朗，身型又极其优越，少不了时常有开朗的女生前来搭讪，对此他习以为常。
惯例态度，礼貌婉拒：“不好意思，我不加陌生人微信。”
说完他提起地上的篮球包，往侧肩一甩，单身拍着球，留下11号球衣的背影远去。
既有卿卿入梦来，世中何处惹尘埃。
他入不了她眼，又何曾能有旁人，入得了他的眼。
这以后，韩澈彻底认清了现实，不再冒然去找苏栩。
他将全部精力投注到了双学位获取当中去。
正值大二申请期，系领导很快批准同意。
他变得忙碌不止，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一年后，苏栩毕业离开财经大，韩澈从她的社交平台得知她入职了新媒体公司。
再一年后，韩澈大学毕业，面对留沪市还是回宜清的两难境地。
韩源一个劲地劝说，让他回去继承家业，他犹豫不决。
能得到的关于苏栩的动态不多，但在那为数不多的蛛丝马迹里，却有着关键信息。
霍柏经常在她帖子下留言，或浅浅问候，或淡然玩笑。苏栩本来是不热衷回复评论的，但韩澈发现她偶尔会回复霍柏，尤其是，每年如期而至的生日祝福。
他揣度，大约是，她放不下过去，依旧暗自钟情霍柏罢。
尽管如此，在韩源向他下达最后通牒的时候，他依然还是诚恳告知父亲，要留在沪市工作。
他与家人说：“我需要在沪市，买一套房。”
这一条路，他独自走来，从来无关迟暮，不问翻覆。
*
秋流到冬尽，春色方至。
春日，亦她生日。
然而今年不同以往，韩澈惊喜发现，苏栩没再在评论区回复霍柏的生日祝福。
不仅如此，她还拿小号在帖子下方征婚。
当他报上微信号的时候，对方真的加他了，并且是苏栩的头像苏栩的名字。
起初韩澈也大为不信，觉得是虚假的骗子，但几番聊天，对方透露出的背景信息与苏栩完全吻合，甚至还问他愿不愿意回宜清发展。
愿意，终其一生也愿意。
只是，谈及年龄的时候，对方隐隐表达出，想找大几岁的男朋友。
他怯缩了。
披着韩澈的皮肤，真名不敢讲，照片更不敢发。
听闻他小一岁的事实，对方却也没太在意，说先聊着看，三观合拍再发照片也不迟。
如此，他便稍去了篮球场上的侧背影视频以表诚意。
手机另一端甚为满意，对他夸赞。
他终于拨云睹日。
狂热奔在塑胶跑道，一圈又一圈，恍若十八岁那年，初次夺下年级第一的旌旗，挥汗如雨，悸动难止。
苦熬这场单人战役太久，太久，以至事件突然发生转折的时候，钝感也随之而至。
难以置信，如梦如幻。
但他依然紧紧握住了这张独一无二的，苏栩颁发的，入场券。
他想，既然韩澈的皮肤不可以，
或许，宋以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