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法律都是讲证据的,你说这钱是借给路薇薇他们夫妻俩的,有证据吗?”任律师故意把“夫妻俩”这三个字说得特别重。似乎在纠正着黄老师一直说的借钱给路薇薇的用词不准。
“对,对,是他们夫妻俩,他们是夫妻嘛,借给谁不都一样。”黄老师马上秒懂了任律师的意思。
印薇薇却觉得这个钱就是借给路薇薇的,哥哥知道吗?哥哥显然是知道的,钱是打到哥哥的账上的?这个关系着实复杂。
“我有借条,是印强强签的字。”黄老师对任律师说,“路薇薇没有签字吗?”任律师问,“没有,我当时确实是为了帮助他们,就觉得他们既然是夫妻,谁签字不是一样吗?”
“有问题吗?”黄老师问。
“哦,问题不大。”任律师若有所思的说,“不过,我想想,你现在应该马上提起一个诉讼,就是确认你和死者夫妻的债权债务关系,让他们夫妻俩还你钱。”
“什么,死了还要还钱?”印母有点生气地问。
“是啊,死亡只会导致死者和活着的人的人身关系的消灭,并不会导致财产关系的消灭啊,死者不是有遗产吗?遗产要进行分配的,你们看路薇薇母亲请的律师不就是为了让她们家分到钱吗?”任律师尽可能用他们都听得懂的语言说。
“死亡会导致人身关系的消灭?”“什么意思,哥哥不再是她的哥哥了吗?嫂子路薇薇也不再是哥哥的妻子了吗?她倒是希望哥哥和路薇薇脱离了关系,但哥哥怎么能不是她的哥哥,哪怕他死了。”印薇薇想。
“我知道了,就是说他们名下的财产就是这一百二十三万存款,而这些钱根本就不是我儿子印强强的,还了黄老师,他就没有钱了,不管路家告不告得赢,反正也没有钱赔偿的。”印母反应挺快的,说道。
“对的,对的”任律师也佩服印母的一点就通。
“那不简单,我把那钱取出来赔给黄老师不就行了。”印母接着说。
“这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现在那是遗产,你不是存款人,取不到的呀”任律师说,“那我是继承人呀”印母激动起来,“继承人不只你一个人啦,挺麻烦的,你要开许多证明的。”印母明白了激动也没有用。“任律师,那怎么办?”印母求助地看着任律师,“我宁愿把那一百多万捐了,扔了,也不能给路薇薇家。”
“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老黄你去法院提起个诉讼,要求死者夫妻从遗产中归还欠你的一百二十三万。”任律师转向黄老师。
“嗯,其实我前前后后一共借了他们二百多万。”黄老师慢悠悠地有点迟疑地对着任律师说,“是告他们还一百二十三万,还是二百多万。”黄老师呆呆地看着任律师。
在座的三人又一次被这个黄老师,黄教授的话震住了。
印薇薇想,“一共借了二百多万。”“哥哥不是个大手大脚的人啊,这钱怎么花的?”“这个黄老师能借给自己的学生二百多万,仅仅是师生关系吗?”
显然有这个想法和疑问的不止她一人,印母本能的反应是“你是借给路薇薇的吧。”“这钱应该路薇薇一个人还呀,我们家印强强怎么可能花这么多钱?”印母边说边死死地盯着黄老师,似乎要把他看穿,又好像生怕他又扔出什么重磅炸弹来。
任律师听了,小心翼翼地说“老黄,也许我不应该问,但到了法院法官也要问,你为什么借这么多钱给他们。”
“是啊,就凭他们之间的师生关系吗?这是两百多万呀,不是两万元。这显然对大部分家庭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印薇薇心想。
“我每笔钱都有借条的,我自己的钱借给别人,这是我的自由吧,我们双方一个愿借,一个愿收,借钱的理由法官也要调查吗?这些钱都是我的合法收入,是干干净净的钱,你放心。老任,任大律师,你帮我打这个官司,不会连累到你的。”黄老师觉得任律师确实不该问这个问题,生气地说。
“哎呀老黄,误会了,误会了,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咱们都认识多少年啦,别人不信任,我还能不信任你吗?我的意思时到时候法官肯定要搞清楚你借钱给他们夫妻,借条只有印强强的签名,那这笔钱到底是夫妻的共同债务呢还是印强强的个人债务呀?开庭时法官肯定会问你为什么借钱给他们的,你如果信任我,相信我的为人的话,还是说说你为什么借这么多钱给他们夫妻吧。”
“唉”黄老师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任律师,那眼神在问“非说不可”,任律师坚定地看着黄老师,告诉他“说吧。”
“唉”黄老师又叹了口气,低着头,两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子,就像在受审,迫不得已,又仿佛在自言自语道“路薇薇,是个不幸的女孩。她那么年轻,那么清纯——”说了这些,黄老师好像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顿了顿,停了好几秒钟,好像他的脑袋被掏空了,他失去了表述的能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正在努力地思考,想捡回自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