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薇薇有些不自然地坐下了,她小心地说“张经理,这是我的辞职信,我不是对公司有意见,我家里有点事,不得不辞职,麻烦您签个字,人事处说要您签字同意。”印薇薇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好像生怕不一口气说完就没有勇气说了。
张经理,看着她,笑着说“下班了呀,我今天签了人事处也下班了。”“没有关系,我明天再送给人事处。”
“找好工作了吗?”张经理问道,“没有”印薇薇说,“回家啃老吗?”张经理又说,“可能吗?你不看看我妈我啃得动吗?”印薇薇心想,但理智告诉她要好好说话,“我想休息下,处理好家里的事再重新找工作。”
“我刚才和你开个玩笑的,你非要走,我也不留你,按照劳动法,劳动者要提前30天书面通知用人单位,才能辞职,你交了辞职信,还要干30天,把工作处理完了才能走。30天后我签字同意你走。这个月你把业绩完成了,就不扣你工资了。”张经理说完了,拿起包就走,丝毫没有多看一眼还留在办公室的印薇薇。
印薇薇有点小失落,她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还以为人家张经理把自己当人才,是想挽留自己工作呢,原来是公事公办,让她把工作处理完再走。也是,像她这种在公司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人,工作做得再好,有谁认识她呢?这张经理还能把她名字叫出来,她已经大吃一惊了。记得在大学时,辅导员老师说,现在很多重点大学的学生都是“智商高,情商低”,她觉得老师说的就是她。可她更认可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原来那个她,她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也没有人叫她去参加,她从来没有去看望过任何老师,她从来没有私下和单位里任何同事吃过饭,她当然知道人是社会动物,但她就是无法融入社会。
很多和她一起进公司的,学历不如她,能力不如她的人都升职了,她们业务处的主管就是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的,和她同一年进入公司的一个女生,她一直认为这个主管没有什么专业能力,管理能力也不行,但人家在业务员主管的位置上一直坐得好好的,因为领导赏识的就是这样的人。
印薇薇就没有发现公司有一个好的管理人才,她也奇怪,为什么会来事的女人总是升职快呢?后来,她慢慢明白了,“会来事”,也是一种能力,而她缺乏的恰恰就是这种能力。因为她的脑回路里没有一个印记是“来事”的印记,像刚才张经理这种幽默就是她所缺乏的。
印薇薇知道自己活得很累,她就像一个丢失了钥匙的人,心里还留着一把锁,但找不到钥匙这把锁永远打不开?可是,她却不知道钥匙被丢到了哪里?她显然没有找对方向,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徒劳无功,没有一次找到的。也许她和丢失钥匙的方向背道而驰了,她越想找,越找不到。纵然是心有千千结,却始终无能为力,不知从什么起,她对生活一直充满了一种无力感。她觉得自己被时代抛弃了,她对现在所处的世界一点都不关心。
哥哥呢?她知道哥哥和她一样,也把自己心锁的钥匙弄丢了,他们是同一类人,看到哥哥忧郁的眼神她就明白了一切。哥哥和她一样,也不快乐,她本以为哥哥娶到了他最爱的女人——路薇薇,应该是开心的,应该是快乐的,还有了一个女儿,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为什么他不快乐呢?
她又想起最后一次和哥哥的见面,那天是个周末,哥哥那天带着她和印欣欣在游乐园玩了一整天,他脸上一直堆着笑,对印欣欣充满了宠溺。好像要出远门的爸爸。印欣欣要什么就买什么,哥哥一直抱着印欣欣,好像怕把她放下来,她就跑了似的,还一直问印欣欣“欣欣,爱爸爸吗?”“欣欣,你将来不会忘记爸爸了吧”,最后,还带印欣欣去肯德基吃了一顿大餐,小姑娘最后玩累了,睡着了,哥哥还深情地望着印欣欣,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永远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印薇薇总感觉那天哥哥怪怪的,行为怪怪的,说的话也怪怪的。他问哥哥路薇薇怎么没有一起来,哥哥的表情更是怪怪的,说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等事办完我就告诉你。临分别时哥哥还问印薇薇:“欣欣漂亮吗?长得像我吗”,印薇薇觉得欣欣挺漂亮的,和路薇薇很像,有一种狂野的美,她长得像妈妈,一点也不像爸爸。
印薇薇隐约猜到是什么事。她太了解哥哥了。他觉得应该是哥哥和嫂子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印薇薇其实知道,如果哥哥离婚了,对哥哥也是一种解脱,因为她一直清楚地知道,嫂子路薇薇从来没有爱过哥哥。对哥哥来说,爱上一个自己不该爱的人,该是多么伤心,何况哥哥是这么重感情的人。可是,哥哥再也不能告诉他是什么事了。哥哥的人生就这么被突如其来的车祸打断了。车祸,意外,真的是意外吗?
哥哥对她太重要了,她甚至有时觉得自己还能这么努力地活着就是为了哥哥。从小到大,哥哥都是她的家人,也是她最亲密的人,不能对爸爸妈妈说的话,她都告诉了哥哥。哥哥从来不会像妈妈那样呵斥她,也不会像爸爸那样木讷得什么都不管,哥哥总是很有耐心,听她倾诉一切,好的,不好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