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时间是早上9点半,印薇薇和母亲不约而同地很早就醒了。在家里磨蹭了一番,心不在焉地吃了早点。带上印欣欣,三人打了车,9点不到就到了法院。
哥哥、嫂子出事后,印母被迫把印欣欣接回了家。“她姓印、不姓路,你觉得她应该找谁?”路母的这句话总是时不时回荡在印薇薇的耳旁,她也没有忘记,路母说这话时,母亲毫不示弱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谁知道她到底姓什么?”她一直觉得这句话阴阳怪气的,一点都不符合母亲说话的风格。
印欣欣现在没有了小伙伴,她也不去幼儿园,就整天和印母请来的保姆待在一起。今天,保姆家里突然来了电话,必须回去一趟,印欣欣只能也和印薇薇、印母一起来到了法院。
印欣欣穿了一件白色的小纱裙,一件红毛衣外套,脚上是一双大红色的小皮鞋,小皮鞋上有个蝴蝶结,纱裙上也有很多小花点缀,这些都是印薇薇为她新买的。
哥哥、嫂子出事后,印薇薇和印母都没有去过哥哥租住的房子。印薇薇觉得那套房子就是个黑洞,里面装满了哥哥和嫂子的一切。里面的一切、一切、家具、房子、回忆,都是她和母亲不想也不敢触碰的。她们都怕去了那里就被这个黑洞吸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出事的那天早上,去幼儿园的印欣欣可能永远也想不到,她出了那道大门,就再也回不去那个家了。她什么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拿,哪怕是一件衣服,一个玩具,她没有一点错,却弄丢了自己的过去,包括自己的爸爸、妈妈。
印薇薇为印欣欣买来了小碗、小筷子、小勺子、衣服,小裙子、小画笔,她一下班就去商场里逛,上班没事时也在手机上淘宝,为印欣欣置办了这些新东西。她希望印欣欣一切都是新的。
一看到印欣欣,印薇薇就看到了路薇薇。印欣欣像极了母亲路薇薇。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头发很多,很浓密,很黑。却总是乱乱的。
印欣欣的性格却不像路薇薇那般。小女孩总是安静地坐着,有时,印欣欣都觉得她就像是一个洋娃娃,不会哭、不会笑,总是那么安安静静。
今天要把这个本应该生活在童话世界的洋娃娃带到法院,印薇薇实在是于心不忍。她知道,这对印欣欣来说绝不是轻松的一天。
挨到9点20分,终于可以进入法庭了。
刚进入法庭,印薇薇就感觉到了一股逼人的冷风扑面而来。法庭的窗户都开着,似乎是想让所有的阳光都照射进来。
虽然已经三月底了,冷空气仍然不甘心撤退,还时不时来袭,倒春寒提醒着人们,春天还远远没有来临。这时的阳光就显得格外可贵了。
一个身着制服的女法官走了进来,紧跟在身后的是两个男法官。制服给了印薇薇一种压抑的感觉,压得她都有点喘不过气了。
女法官,梳着一头齐耳短发、表情职业性的严肃,大步走着,最后坐在了审判席中间的位置上。两个男法官也顺次坐在了两边。
女法官犀利的眼神环视着四周,和印薇薇的眼神相对时,印薇薇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赶快望向窗外,印薇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慌张,如此害怕。今天的庭审结果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心神不宁呢?
刚接到传票时,印薇薇问母亲要不要找个律师,母亲轻描淡写地说:“你哥哥闯了祸,他自己负责,你哥哥他一穷二白,就算他们告赢了,能得到什么?现在社会上没有儿子闯祸老子赔钱的说法吧。”
印薇薇不放心,又去咨询了律师,印薇薇给律师看了出庭通知书,通知书写的案由是“李翠花诉姬兰、印天问、印欣欣,华政保险公司损害赔偿一案”,律师也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可能是想要保险公司的车祸赔偿款吧。你们不用担心,即使印强强有任何债务,你母亲作为印强强的遗产继承人,就在遗产继承的范围内承担责任就行了。不会累及你母亲的财产,而且你母亲也可以放弃继承。”
听了律师的话,印薇薇放心了。哥哥印强强没有什么财产,嫂子结婚后就没有再工作过,房子是租的,印欣欣上的是私立幼儿园,还报名了钢琴、舞蹈等各种辅导班,路薇薇每年还要出去旅行两次,哥哥每个月工资花得一点不剩,是典型的月光族。有时哥哥实在没钱了,也会找印薇薇借钱,所以,哥哥的财务情况,印薇薇是最清楚的。
印薇薇还在愣神,“咚”的一声法槌敲击声硬生生地把她拉回了现实。法官宣布“李翠花诉姬兰、印天问、印欣欣、华政保险公司损害赔偿一案,今天在本院开庭。”
“现在开庭”,声音回荡在灌满风的屋里,有点余音绕梁的感觉。
法官宣布了法庭纪律,“未经允许——”
“现在核对当事人身份”,法官还是书记员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字一句敲击着印薇薇的神经。
“原告,李翠花,系死者路薇薇之母。”这时,她才知道了原告席上这个女人,路薇薇的母亲叫李翠花。
路薇薇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