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是印薇薇的挚爱。
她从来不会早起,除非有必要。
下了班,她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床上,不一定是为了睡觉,但就是应该躺在床上。
床,是印薇薇的港湾,是治愈印薇薇的地方。
印薇薇知道,恋床是一种病,知道自己有病和按医嘱疗愈自己的病是两回事。
现在的印薇薇就这样躺在床上,好像什么都在想,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想。一阵车尔尼740第26条的音乐声传来,是手机铃声,平时那么熟悉的声音,今天听起来却那么刺耳,让印薇薇怀疑手机铃声是不是换了音乐家了。
印薇薇真想假装睡死过去,但是,她清楚,不能装死,必须起来,不然就来不及了。她只能打足十二分的精神,不,是打足鸡血,换来十二分的精神。
印薇薇伸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重重的划了过去。
印薇薇在被子里开始默数,1,2┄┄ 每当她必须做一件不能不面对的事时,她就会使用这个方法,从1数到100,就开始行动。
今天也不例外,她默默在心里数着,强迫着自己为起床做着心理建设。
每一个数字必须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这样有助于集中注意力,这是一个心理学讲座中学来的。她之前已经训练了好几次,结果始终差强人意。今天的她似乎也不能胜任,短短几分钟,她已经走神了好几次,她硬着头皮强迫自己重头又数了几次,每次都毫无例外,数着数着就到爪洼国去了。数到100的目标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看来,不到两分钟的数数她也很难完成。这让她很抓脑。
她不甘地跳下了床,抓起了昨天准备好的衣服。她今天要去参加婚礼。
不,还不能换衣服,还没有洗脸,万一像自己这种神经大条的人洗脸时把衣服弄脏了怎么办?
放下衣服,她又想起了手机来电,刚才被自己挂断的是哥哥的电话吗?哥哥印强强是今天的新郎。
她看清楚了,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并不是哥哥。
想到印强强,印薇薇的心情就是五味杂陈,再联想到自己的原生家庭,她死的决心都有了。
印薇薇和哥哥的感情比别人家的兄妹感情要深得多。
从印薇薇懂事起,身边似乎只有一个哥哥。
妈妈经常加班,爸爸常年在外地工作,家里几乎没有大人,这个家还是照常运转,并不缺乏照顾印薇薇的人。哥哥虽然只比印薇薇大两岁,却是印薇薇的臂膀。
印薇薇小时候极为挑食,爸爸对家里的事不管不顾,妈妈从来不在家吃早餐,经常是留几个头天买来的面包、蛋糕,亦或随意煮几个鸡蛋,便充当了他们的早餐。每次印薇薇瞧上一眼,丁点胃口都提不起来,哥哥却总是绞尽脑汁让她把早点吃完。时而给她讲个笑话,时而承诺吃完就带她出去玩耍,时而……等等等等,印薇薇都回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最终自己总是乖乖地吃光。说不清缘由,她自幼就对哥哥的话言听计从。
要是妈妈哪天难得在家一起吃早餐,她还特别不高兴,因为,只要妈妈在家,哥哥就一句话也不说。
哥哥特别怕妈妈,妈妈对哥哥的管教也特别严格。哥哥有一次做菜,油溅到了白衬衣上,印薇薇清晰的记得,母亲的脸马上变成了雨加雪,母亲一个箭步把哥哥扯到自己面前,要求他立马脱下脏衣服,换上干净的,并且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哥哥,让哥哥保证下不为例。
如果印薇薇弄脏了衣服,妈妈就看她两眼,说着”下次别这样了,一个小姑娘,搞这么脏。“就没有了下文,冲过来强迫印薇薇马上换掉脏衣服的事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哥哥每次都惨白着一张脸,什么也不说,也从来不认错,每次都倔强到底。
家里的天气预报就是母亲的脸,但她们家的天气似乎像没有高温的南极一样,常年冰雪覆盖。
母亲为什么一见到他们就不开心呢?这显然超出了印薇薇的理解能力。印薇薇觉得一定是自己和哥哥不是乖孩子。
可为什么妈妈的同事们总说,“姬会计,你可真会生,大儿子懂事,小女儿漂亮。”
是的,妈妈是个会计,是不是因为职业病,所以她做事总是一板一眼。说话也是一板一眼,连表情管理都是一板一眼,并不会因为同事们的赞美就喜笑颜开。她有着自己的理性。
对母亲还有印象的话,谈到父亲,印薇薇脑海里就是一个照片上模糊的影子。
父亲在外地工作,一年就回来几次,每次回来,父亲就把自己关到书房,除非有必要,是不会出门的。家里没有人会去打扰他,连母亲也不会。印薇薇也不喜欢索然无趣的父亲,从来不会去找父亲,父亲也不会找她。
对父亲的印象还不如父亲每次带回来的箱子,那只灰色的,不黑也不白的灰色的箱子。
印薇薇对哥哥的依赖是有生长的土壤的,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几乎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