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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玉阶 (4)(1 / 2)

黄门当下栗栗然,好一通插秧顿首,刚要替易观澜告饶,却听得萧缙朗声大笑:“好个疏狂小郎子!狂恣之气竟更胜尔父。天下自称轻财者不知凡几,然敢正言不讳财之妙者,朕惟知你一人。只是此言既出,你难道不怕旁人道你重财薄情?”

反观易观澜却是无谓的样子,揖手道:“世风皆逐华侈,服皆尚奢,饰皆越制,小民用度可堪王侯。富者以之自夸,贫者为之殚产。时务若此,人尽皆知。仆不过口言几句,便要被斥重财薄情,那恐怕天下无人不重财了!”

此话更为僭越,简直是在明晃晃抨击时局世风日下。

易观澜不过一介束发少年,就有此等胆魄,敢在新帝面前针砭时弊,好一通大放厥词。也不知是该夸他通身是胆,还是叹其浑不知死活了。

萧缙闻言眼眸微眯,紧紧盯着她,此刻尽显驰骋疆场的凌然锋芒:“你方才道‘厚财难以均分,不均财可乱天下’,其理倒颇为玄妙,竟不像你这个年纪的小郎子能悟出来的。朕听闻易崇甚不看重你这大儿,近乎不管不问,然你表字却疾,这二字倒也能看出慈父心肠。”

他登基不过月余,正是百废俱兴的当口,竟还有闲心去关注她们这一对易家遗孤,甚至对她的表字都了如指掌,怎让人不心生戒惧?

易观澜闭口不谈易崇待她如何冷落,只道:“上有所不知,这‘却疾’的表字,实为仆自取的。仆自幼体弱,甚少出门。凡出门之日稍有风起,便迎风吐血。仆望有朝一日,能却了这顽疾,重得一副康健的身子,是以取字‘却疾’。上若不信,可问仆小妹。”

易止怜先前被易观澜的狂放之言吓得心怀忐忑,担忧不已。只是不敢显在脸上,此时被点了名,又见璟帝并未计较,方才暗自松了口气。

她轻点了点头,“大兄的表字是他在学堂上自取的,犹记夫子当时还赞了他呢。”

萧缙凝视易观澜片刻,忽然眉眼间泠冽尽散,唔了声,转而道:“‘却疾’二字倒同那西汉冠军侯霍去病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大兄少年有颖悟,竟能取得这济楚表字。小娘子也上学堂念书吗?”

易止怜赧然称是,“止怜因是家中唯一的女娘,家君疼我,便让兄长们去学堂也稍带上我,道是纵为女儿身,识得几字也是极好的。”

萧缙说此言不错:“若朕来日得一爱女,不求她有那谢氏贞女的咏絮才,只愿她知书通礼,一生顺遂无忧。”

萧缙膝下如今只有两位皇子,皆是他作王时娶的王妃所生。

大皇子萧凌年十七,正是恣意志发的年纪,而二皇子萧冽不过十岁,据闻王妃因生他伤及根本,后血溃不治而亡。自她亡故以后萧缙便再未续弦,是以如今国母之位尚且空悬。

他似是想到了伤心往事,复唏嘘长叹,朗声道:“兄傲然若霜,妹熙媚如春,今得见观,幸甚至哉!你二人双璧绝世,朕见了心生欢喜,却也怜你兄妹过早失怙,恐为尘滓所污。故欲赐你二人居于宣光殿,可好?”

此言虽为商量口吻,可天子有令,谁敢推辞?

二人虽未料到这见一面就成了有去无回的鸿门宴,却也只能欣然应允,对萧缙一番称恩颂德之后,便任由黄门带到那宣光殿安置去了。

那黄门待出了太极殿,方才唉地一声,抬手掖了掖脑门上的薄汗,嗔怪道:“奴知郎君年少聪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止得今上赞誉,便是我们这些旁观的瞧着也颇为惊奇。只是措辞也太过大胆了些!万幸今上宅心仁厚,不与计较,实在是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

易观澜心知此次进宫,也不知要住上多久才能重得自由,短日内只怕是走不脱的。又见此人甚有脸面,对她二人也颇为维护,心生结交之意。

复行一礼,朝他笑道:“某初生牛犊,实在莽撞了些,倒是愧当赞誉了。今日上赐居宣光殿,往后只怕某兄妹要多与中使照面,若行动有何不妥之处,还望中使指点一二。”

黄门浸淫世故多年,哪能不知其话里的深意?

当即点头称善,笑眯眯道:“郎君实在折煞奴了!若不嫌弃,只唤奴‘参商’便是。日后您和尊府女郎皆为宫中贵客,而奴为今上近侍,常在禁内走动,郎君和女郎若有需,便可使人去寻奴。”

一段交情结交得水到渠成,彼此都很满意。易观澜想了想,询问道:“来时匆忙,未曾料到能在禁内安置。敢问参中使,可否容情让某兄妹回府一趟,带些器皿物具进宫?”

参商大手一挥:“郎君与女郎是客,自当以礼相待,只把宣光殿当自家般摆布便是。便是那些王氏婢子,女郎也可择选一二贴心的带进宫使唤。奴回去便使人送一块令牌来,进出禁内可畅通无阻。”

当真能进出宫城无所顾忌吗?

恐怕未必。

再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萧缙为何突然如此急迫地召她们进宫长住。而如今大方允她令牌,只怕是拿出个姿态来安抚人心。毕竟日后到底能不能出行自由,还不是萧缙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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