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草堂的大多数人都是天生行走江湖的人才——流浪孤儿,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偏生刘小别是个例外,他家境殷实,双亲健在,却早早地跑到了中草堂,自请去做王杰希的关门弟子。
“专门挑我休沐回中草堂的时候过来,看来你对此是志在必得啊。”王杰希正坐在桌前,打量着棋盘。他没看那立在院中的少年,只是听到鸟雀叽喳的叫声之后,方才抬头望了一眼坐在树上的女孩:“柳非,你又把鸟笼放的那么高,当心摔着。”
“堂主不用担心我。”柳非脆生生地答道,手中的竹笛放到唇边,目光在来人的身上打了个转。
少年弯腰抱拳,语气恭敬地说道:“还请王堂主收我为徒。”
“你腰上佩的分明是剑,为何不去那擅剑的蓝溪阁?他们那里可是有位声名在外的剑圣。”王杰希捏起白子落到棋盘上,原来他正在与自己对弈。棋局已定,他终于看向面前被他晾了许久的少年,不置可否地问道:“你父母同意你来此不务正业?”
“我不认为这是不务正业,所谓正业,又是什么?”刘小别抬起头,平静地直视着他:“对‘正业’的定义,因人而异罢了。”
“有些人觉得在朝堂为官是正业,但也有人觉得在江湖自由自在才是正业。哪怕是在朝的为官者,只怕也是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有人希望造福一方百姓,有的人不过是为个人仕途谋一己之利。”
“朝堂与江湖息息相关,在朝堂能做的事情,我不认为身处在江湖之中,就做不到这些。堂主您不就是做到了吗?”
王杰希听到这话,忍不住扬了扬眉,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值得赞赏。
“至于家业,我没什么兴趣,一切交给兄长就好。”刘小别继续说道,“身为幺子,我的父母只希望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他们可以由我兄长进行照料。”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而我希望,我可以为友为邻。”
“原来如此,看来是因为中草堂距离你家比较近……你的这种想法,倒是有点意思。”王杰希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问道:“你如何看我?”
“中草堂是王家世代的根基。王氏一门虽无爵位,但先祖却是开国名将,声望显赫。最初只因避祸才不入朝堂。在传至前辈您父亲时,他却临时将中草堂交由了林杰前辈,然后自己去考取了功名,成为了朝廷命官。时人虽争议他有负清名,但我认为人各有志,无需他人评判。”
“在我眼底,前辈您如今只是在子承父业。很多人说您父子二人贪图功名利禄,但如今微草之名满天下,凡是有人烟的市井之地,都有中草堂的驻地。虽说江湖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可难免会遭小人猜疑,认为王氏一门想要功高盖主。”刘小别沉声道,“所以您看起来在朝为官,实则为质。”
王杰希拿着黑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你继续说。”
少年从王杰希的话中感觉到了他的鼓励,言语之间更见从容:“私以为,您的做法是为了避免被今上猜忌。当初不入朝堂是自保,如今亦然。只不过也有好处,朝廷上会看在您的几分薄面上,让我们更方便行走江湖,一明一暗,恰恰有了照应。”
“蓝溪阁不也是这样吗?他们前任阁主魏琛所出身的杜陵魏氏,是铸剑世家,当初在被灭门以前,年年都将上好的兵器送给朝廷。”
“你且说,何为侠客,何为微草?”王杰希又落下一子,已定的棋局局势陡然发生变化。
“侠者重然诺,讲义气,轻生死。微草……”刘小别侃侃而谈道,只是他话还没讲完,面前正在专心下棋的王杰希却突然一下子站起,快步跃至树下。
原来是柳非听他们讲话听的入神,不知道什么时候连笛声都停了下来。她懵懵懂懂地伸手去够那鸟笼准备下树,没料想绣花鞋一脚踩了个空,直接掉下树来。亏得王杰希反应快,把她接了个正着。
刘小别惊讶地看了过去,只见王杰希放下手中的少女,踱步行至门前:“你明白的确实不少。我能听出来,你并非故意卖弄学识,言语间非常真挚。不过,你尚且年少,说话讲一半藏一半的本事还不到位,仍旧有许多事情没有真正参透……”
见他似乎要走,少年急忙追上前去:“前辈,请问你何时打算收我为徒?”
一旁的柳非则是心疼地看着自己手中断成两截的竹笛,语气有些焦急:“堂主,我刚刚摔下来的时候,竹笛不小心被折断了……这可是您亲手给我做的。”
“让这少年再去给你做一支。”王杰希摆了摆手,已经穿过了拱门,声音渐渐远了。
“等下次柳非掉下来,接住她的是你,而不是我的时候,我自会收你做关门弟子。”他语带笑意地说道。
3.
柳非现在手里的笛子就是刘小别给做的。当初在王杰希离开之后,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柳非先开了口,声音里有几分委屈:“那你要给我做个笛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