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悄的脚步声停在病房门外,我立刻把蒙在脸上的被子拉了下来,接着门悄悄打开一条小缝,汪小媛探头进来:“他走了吗?”
“走了,你不是特意掐着点过来的吗。”我有点哭笑不得,她刚才压根就没走远,也没刻意隐藏自己的存在,这么近的距离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他可终于走了,”汪小媛对我这儿已经很熟悉了,轻车熟路地掩好了门,直接坐到了床上,“我在楼梯拐角蹲了半天没敢出来呢,你说他会不会是知道我还在,故意拖延时间?”
……以汪灿的警觉性,倒是确实很有可能发现有个人在暗中观察。
至于故意拖时间嘛……
我火速停止胡思乱想,一把抄起手机:“要不我帮你问问?”
“别了,还是说你的事吧,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汪小媛反应迅速,扑过来抢走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你知道你那天吐了多少血吗,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很严重吗?我没印象了。”
“你说呢?肋骨差点就扎破内脏了,还好位置比较巧,不然你就……”汪小媛气哼哼地戳了我脑门一下,后面不怎么吉利的话也咽了回去。
我:……
我要是跟汪小媛坦白我是找准了位置故意把肋骨按下去的,她会不会觉得我有病啊……
我抬起手转了转身,表示自己行动自如,心虚但嘴硬:“不至于吧,我这不是好好的,躺了一个星期就活蹦乱跳了。”
“一个星期?”汪小媛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不,你看一眼今天的日期,现在已经是三月下旬了。但在你恢复意识之前,深度昏迷的那十几天里,我生怕哪天一过去就看到你变成植物人了。”
我愣了一下,悄悄往她身边挪,见她没挪窝,勾上她的肩晃了晃,避重就轻道:“小媛姐,你这么关心我呀?”
“少来这套,更关心你的另有其人,”汪小媛把我的手扒拉下去,双手捧着我的脸不许我转头逃避,“你是没看见汪灿那个表情,啧啧啧,他虽然没有中断汇报,但我看他都快哭出来了。”
我在她的注视下依然能控制面部表情不露破绽,却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心脏不可避免地抽了一下。
——那个时候他心里会想什么呢?
是误以为自己错估了我的伤情而责任心作痛,还是难以接受我可能会死呢?
那么他频繁地在我门外徘徊时,看着仪器上跳跃的数值,是否也担心过我再也醒不过来呢?
酸涩与钝痛溢满胸腔,我迟了半拍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过度换气,汪小媛捂住我的口鼻强迫闭气,等我呼吸平复,她顺手给我塞上了鼻氧管:“肺部感染引起了肺炎,所以这段时间你可能会觉得气不够喘。不过我能采访你一下吗?你回来的时候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是什么支撑着你清醒地走进那间办公室的?”
她举着不存在的话筒递到我嘴边,少见的有些咄咄逼人。
但我却觉得她偶尔闹一下脾气的样子十分可爱。
我清了清嗓子,配合地凑到她虚握的拳边:“汪先生要听汇报,相当于任务还没完成,我不能在最后关头拉低平均分。”
汪小媛嗤笑一声,似乎对这种官方回答极为鄙夷:“我如果是带着调查组的任务来到这里,你家汪灿不会让我进门的。”
她大大方方地直视着我,眼神有种说不出的落寞,看起来是因为我的敷衍态度而内心受伤。
我轻轻吸了口气,这次没再搪塞她:“你听说过‘浴火’吗?汪灿手上还有一支,我不想再挨一针,所以必须醒着。”
短时间内她喉咙里的预发声已经换了三个版本,我无奈地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这个理由是真的。”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想找机会问一下你,病房里是最好的场合。”我看了一眼钉在墙角的摄像头,刚才汪灿还在屋里的时候它就悄悄偏转了方向,至今没有移回正常的角度。
对此我并不意外,运算部门每天的计算量太大了,只要我的比率没有异常波动,运算结果自然会把这间病房判定为低风险。
“现在不是时候,”汪小媛走到门口,回身缓缓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没法证明是你真正想起来了,还是麻药的作用。”
我:……
谨慎一点是好的,但她那小动作也是真够刻意的,要不是我对她还算有点了解,就冲她用食指关节代替指尖敲脑袋的偶像包袱,高低得问一句她怎么这么想不开,偷偷跑去什么油王培训班进修了……
晚上九点,汪小媛如约而至,仍然是熟悉的配方,没走寻常路。
这次我有所准备,她刚攀上窗台我就把窗户拉开迎接她了,她仰着头眨了眨眼,好在两只脚在墙壁上撑得很稳,没直接手滑摔下去。
我探身出去拽她的胳膊,有点无奈:“小媛姐,你从门进来是会被罚款吗?”
汪小媛反手抓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