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身下缓缓流出,於菟只觉得手脚冰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於菟心中警钟大作时,殿门外的宫道上火光交映。
忽见一队侍卫们持刀而过,那几位黄门的尸首连看都没人看一眼。
见大殿内似乎颇为骚乱,才有一位侍卫扶着刀,走到殿门外冷声喊道:“宫禁巡查!闲人游荡,立地处决!”
话音刚落,宫人们便惊呼推搡着将殿门重新关了起来。
看着缓缓合上的殿门,於菟下意识看着殿外地上了无生息的老黄门,心中一冷。
看着宫人们四散离去,於菟准备上前询问。
她从未在宫中听过这样的钟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想着还能借着椒房宫的余威用上一番,於菟稳了稳心神便要走上前去。
没成想才刚走近一位宫人,一道年迈的声音便从旁边传来:
“夜深露珠,贵人在此处作甚?”
於菟脚步一停,侧头看去,果然是那白日里便见到的白头姑姑。
那离於菟最近的宫人见姑姑出来,慌忙行礼,语气仓皇道:“海姑姑,你可听见方才那侍卫说的话,这宫中……”
“放肆!”
那宫人话未说完,便被白头姑姑开口打断。
只见那海姑姑看向於菟,竟面上带笑好言好语道:“贵人在此,怎可胡言乱语惊扰贵人。”
说着,便狠狠地看向周围一众宫人,直至众人皆默不敢言。
见无人再开口说话,海姑姑才施施然从厢房外提出一把宫灯,走至於菟身前。
“方才贵人也听到了,今夜宫中禁严,贵人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看了眼鸦雀无声的其余宫人们,又看向走到眼前的海姑姑,於菟知道怕是打探不出什么了。
便也不再强求,径直举着自己的小油盏慢慢往后殿走回。
没成想,那海姑姑竟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后头。
见於菟看过来的眼神,这海姑姑仿佛早已忘了白日里的嫌隙,反倒颇为恭敬地对於菟说道:“老奴为贵人掌灯。”
於菟愣了愣,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应对。
夜风不止,海姑姑与於菟手中的烛火皆摇摇欲灭。
伴着明灭的烛火,眼瞧着后殿便要到了,於菟开口打破了二人间的沉寂。
“姑姑,你听,这钟声还未停呢!”
海姑姑脚步微慢,只听得那钟鸣声声不断,只怕整座王都今夜都难以安眠了。
见海姑姑仍不作声,於菟又问:“姑姑,这钟声,我怎么从未在宫中听过。宫中哪处的鸣钟能有这样的声响?”
“贵人。”
於菟话音刚落,海姑姑便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於菟。
正在於菟诧异时,海姑姑却只低眉顺眼地说道:“方才侍卫们已经说了,不过是寻常宫中戒严,贵人还是早些歇息吧。”
於菟一愣,才发现二人已经走到后殿门口。
“贵人,快进去吧。”
海姑姑就站在后殿殿门外,擎着宫灯,守着於菟进了后殿又入了偏室。
直到於菟转身关上室门的瞬间,竟还看到那海姑姑仍守在殿门前看着自己。
於菟不由得浑身一颤,将室门牢牢闭上。
偏室内一片漆黑,於菟将烛火点亮后,看着无所遁藏的内室,才觉得心中稍安。
此时,一直回荡的钟鸣也终于停了下来。
於菟放下手中的油盏灯,呆呆地在榻上愣坐了一会。
片刻后,突然起身,将内室的灯烛尽数吹灭。
一片黑暗中,於菟赤着脚走到窗前。
没多久,就听得一点细微的脚步声,似乎才刚刚走远。
於菟倚着窗边的墙柱,毫无睡意。
脑海中,仍是昏暗火光下,殿门外那几具黄门的尸首。
那响了足足有一刻钟的钟鸣,还有宫侍们慌乱的神情……
还有,海姑姑身上的宫装!
於菟猛然站直了身子,她细细回想,才发觉那海姑姑今夜身上,穿着的竟是一身普通宫人的衣饰。
这位海姑姑进永巷时,还是壮年。
她不似平常被打发到永巷养老的宫人,甚至还是有品级的掌事姑姑。
宫人品级不同,宫装纹样依制而作。
这位海姑姑一进永巷,便把持着这座大殿,时刻以自己的品级为傲。
在於菟经年的记忆中,海姑姑从黑发到白发,不变的是她身上引以为傲的掌事宫服。
今夜突然的钟声,明明众位宫人皆不知情。
那厢房中出来的宫人,多是发髻散乱,仅仅收拾好了衣裳。
比宫人们出来更早的黄门们,更是随意披了衣裳就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