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会逼她做出她不愿意做的决定,她不能自断臂膀,她要的不过是对天下人一个交代罢了!毕竟此案兴师动众,早已闹得满城风雨,如不能有合理的解释挡住悠悠众口,怕会有风言风语传开,严重些甚至会动摇国本。
狄仁杰揣摩着武后的心思,缓声道:“微臣有话,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武后瞥他一眼,淡淡道:“讲!”
狄仁杰整理思绪,道:“回太后,据臣查实,婉儿姑娘乃是被韦娘娘和张易之陷害,并非凶手!至于真凶为何人,微臣也略做了些推演!”狄仁杰故意顿了顿,抬眸去瞧武后的脸色。
武后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只淡淡道:“说下去!”
狄仁杰接着道:“据臣所知,牵连到此案的主要有韦娘娘与张易之,武三思和京城薛家,韦娘娘与张易之没有杀人动机,只有嫁祸之实,武三思和京城薛家看来也只是因着婉儿姑娘偶然卷入此案!”
武后勾起唇角,似乎猜到了狄仁杰的用意,声音悄然冷了不少,道:“继续说下去!”
狄仁杰抬眸看着武后,只将眉心一横,道:“除了以上四人,还有一人莫名牵涉到此案当中,却并未找到合理的动机——”
武后凛然作色,曲起手臂向前倾了倾身子,幽幽道:“爱卿说的可是太平公主?”
狄仁杰垂眸,不动声色避开武后凌厉的目光,道:“微臣不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武后托着鬓角倒回到椅子里,似乎有些不适,沉思良久,忽而冷笑,道:“你们当真是用心良苦!”
狄仁杰一愣,果然武后已经识破了他的意图,想来她已经猜到有人要让太平公主背上这口黑锅,至于是何人,她心中也不糊涂!狄仁杰和李昭德,甚至包括上官婉儿在内,本就知道此事骗不过武后,只是以此逼她做一个选择罢了!
他们在赌,赌武后在没有彻底肃清这些老臣之前,她会不会撕破脸!
“太后若是觉着不妥,请立刻治臣之罪!”狄仁杰此言铿锵有力,为了维护李氏一族,竟是报了死谏的决心。
武后冷冷盯着狄仁杰,眼中的杀意越来越重,这些旧臣狼子野心,竟然敢如此欺她,她恨不能立刻将这些人斩尽杀绝,可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威胁是有用的,朝廷仍是李家的朝廷,她暂时还不能拿他们怎样!
沉默良久,雷霆之怒渐渐掩埋进一声浅浅的叹息之中,武后神色疲惫地摆摆手,道:“罢了,你退下吧,让哀家静一静!”
狄仁杰闻言大喜,欠身告退,出了殿门,才敢抬袖擦一擦额上的细汗,他一边擦汗,一边抬眸望向湛蓝的天空,深觉生之艰辛,不由长长舒一口气。
*
朝堂风云无测,却又极富戏剧性,这张易之前些日子还以一个审判者的姿态到处追杀婉儿,如今却转眼成了阶下之囚。
他刚被关进天牢之时,连着骂了好几日狱官,吵着闹着要见武后,后来见没人理会他,才渐渐安静下来,心里又盼着武后会主动派人来赦免他,可日子越来越长,他被关进牢里已有一个多月,也没盼来个人影!
在他已经绝望之际,却没想到武后竟然真的来看他了。
开道的宫人抬了椅子进来,武后的身影便出现在石阶上。
张易之按捺住激动的情绪,想起自己此刻一定是蓬头垢面,于是忙用手整一整头发和衣衫,满心期待地看着乔装打扮,低调而来的武后,立刻匍匐在她的脚下,抱住她的大腿痛哭不已,这哭声凄惨似要把连日的委屈悉数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