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吧,两位前几日夜访东宫,便已被我的护卫盯上,当时只是纳闷,如今才终于确信你们是为这书而来。不过,你们也太小看我李贤了!这座偏殿内外全是我的人,任凭你们两人有通天之能,也难以逃出生天,识时务者,不如为我所用!只要交代是谁派你们来的,本太子一概不杀,并保证护你们周全!”
李贤在此时此刻出现,已属意料之外,此时又说出这么一番话,直吓得两位贼人心惊胆寒。
其中一人闻言,左右打量一番,情知李贤所言非虚,二话不说,眉头一皱,竟咬舌自尽了。
李贤大惊,忙命护卫上前去擒另一人,却见那位绝望地大笑两声,突然扬起刀,刀口对着的却是自己,众人心知不妙,便见寒光一闪,那人也抹了脖子。
顷刻之间,大殿里便多了两具温热的尸体。
李贤上前打量一眼地上的死人,没有动怒,只是兴致索然地叹了口气。一旁侍卫扯掉那两人的面纱,不出所料是两张陌生的脸,虽不知他们的主人是谁,但一定是后宫里的人,明摆着,有人蓄养死士,要对李贤不利。只是死无对证,想查出幕后之人恐怕就难了。
婉儿被刺鼻的血腥味熏得有些想吐,虽然地上的两人方才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可须臾之间,两人先后暴毙,却也给了她不小的冲击,可叹两条鲜活的生命,枉然成了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李贤听到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终于想起一旁的婉儿,于是转身走近她,淡淡笑道:“让你受惊了!”
婉儿盯着他,四目相对的一刻,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可怕,“太子早就猜到这些人是奔着注疏而来?”
李贤看出婉儿眸中的不悦,笑着解释道:“不,我是今天夜里才猜到的!”
怪不得突然命人取走注疏!瞒得她好苦,说什么让她整理书卷,分明是要留她做饵,为的是营造一种寻常的氛围,不令人生疑罢了!
婉儿的脸色愈发有些不大好,也难怪,无端被人当成鱼饵,这事儿搁任何人身上,恐怕都开心不起来。
李贤抱歉地笑笑,然后挥手遣散众人,待侍卫们带着那两具尸体离开,才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劝我不要将此书呈给父皇!你怕我会被母后猜忌,可你却不知道,母后根本不曾信任过我,我如今已在刀尖之上,只能咬着牙往前走,母亲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爱我,我不想做第二个李弘!”
李贤双目迷离,嘴角带着淡淡的苦笑,若搁在平时,婉儿也许还能体谅他的所谓苦衷,可是此时一种被人蒙在鼓里利用的厌恶感令她没办法佯装无动于衷。
“奴婢明白!”
婉儿压住心里的怨气,淡淡应了一句,李贤是个明白人不假,可这般铤而走险,丁点差池就可能令他死无葬身之地。
心之所想,不觉显露于色,这份冷漠落入李贤眼中,使他不由敛起笑容,语气里也莫名多了几分疏离,“我知道你明白,可你虽屡次想要劝谏,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你同我,到底不是一条心!”
婉儿一愣,心知这顶帽子扣得有点儿大,李贤摆明了是要逼她确认自己的立场,可却反激起了她心头的倔强。她的内心挣扎良久,才屈膝跪伏于地,淡淡道:“奴婢并没有太子以为的那么聪明,没想那么多!”
李贤本以为婉儿好言两句,此事也便过去了,可她偏这一番应付了事般的搪塞态度,却令他的怒火陡然升腾起来,脸色也随之阴沉得可怕。他盯着婉儿打量半天,突然冷哼一声,二话不说,转身拂袖而去。
有小太监匆匆忙忙奔来,还没露面,便听他尖着嗓子嚷嚷道:“不好了,正殿里的书不见了!”小太监一边嚷,一边往殿里奔,差点儿与正往外走的李贤撞个满怀。
李贤满肚子怒火正没处发泄,此时被这莽撞的小太监撞到枪口上,不由一脚踹上去,怒声喝道:“什么书?”
小太监差点儿被踹翻在地,好不容易扒着门框撑住身子,脑海中的金星却好大一会儿才消散。刚缓过神儿,又猛然瞧见太子一张放大的俊脸杵在眼前,登时吓得面无血色,连行礼都忘了,只结结巴巴指着殿外道:“就是,就是太子那本《后汉书》注!”
李贤一惊,眼中怒气更盛,似要发作,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莫名平静下来,只淡淡冷笑了几声,道:“倒不知他们还有这手,是我大意了!”
侍卫凑上前来请示,“太子,现在怎么办?”
李贤淡笑,转眸看向静静立在一旁的婉儿,道:“你怎么看?”
婉儿情知自己已经引起李贤的猜忌,此刻若再遮掩,恐怕就真的坐实了这份猜忌,她如今寄人篱下,又深受李贤恩惠,并不想与他撕破脸,于是思索片刻,道:“为今之计,当尽快将此书献给皇上和皇后娘娘!”
此书一旦流出,只要对手稍稍使些手段,便可以对李贤大加污蔑之能事,更何况,他们如今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故而只能想法子让他们偷走的这个筹码贬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