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2 / 2)

时笺将他一把推开,娇嗔道:你的嘴里有颜料的味道。

纪夏:有的颜料有毒,要不我们一起死。

时笺:疯不疯!谁要和你一起用颜料自杀啊!

时笺,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纪夏问。

曾经的她几乎不假思索点头答应。

时笺笑了。

记忆戛然而止,那衣衫上似乎总是沾着颜料的少年的样子渐渐淡了,连颜料的味道也忘了。

生活是苦涩的。

而甜蜜单薄得像是裹在药外的那一层糖。

洗漱,准备睡觉。

上床时直播间依旧热热闹闹,纪夏已在纸上勾勒出轮廓,长发女孩坐在窗户旁翻着手中的书。少女身旁放着一个画板,坐在画板前的少年,身影模糊不清。

那是她和纪夏的共同记忆。

记忆都变得遥远,画中的少女翻着手中的书。坐在画板前的少年却像梦幻中的剪影。

纪夏曾经说,他永远不会画他,因为她一直在他的身边。

这算是纪夏的示威吗?

告诉她,你再不回来,我就走了。

时笺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分明念念不忘,却又故作泰然。

一月二十六日。

深夜。

时笺睡了。

却又被铃声吵醒。

是纪夏。

“时笺……”他在哽咽。“时笺,他过世了。”

时笺愣住。

谁过世了?

打开微博,悼念的消息铺天盖地。

那是纪夏最喜欢的偶像。

时笺安慰不了,她只静静的坐在床上听他浅浅啜泣。

大学时纪夏最喜欢穿湖人24号球衣去打球。有的男生看见穿球星同款的人上场时便会追着那人打,但纪夏依旧只穿湖人24号。那是他的信仰。

被沉淀了许久的悲伤汹涌着朝着时笺奔赴,她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一只手狠狠的摁住,哭不出,吸不进。

她只安安静静听他讲述。听纪夏说曾经与现在,听纪夏的啜泣声越来越重,他的呼吸声起起伏伏,每一道呼吸都是一轮挖心的控诉。

“时笺,为什么我爱的一切都离开了?”

失去在瞬间变得清晰可循。

纪夏说,若不是有照片,他或许已经忘记了妈妈的模样。

除了姨妈和外婆,世上没有别人爱他。

“我是个恶人,是个毁了一切的恶人。”

“作恶的是你父亲,不是你。”时笺轻声说。

“为什么你不肯回来?时笺?你也抛弃我了吗?”

时间的鸿沟不可逾越。

这话她已经说腻了。

纪夏也听腻了。

时笺不再重复,她只静静听着他的悲伤,轻轻说:“没有。”

她不知纪夏有没有听见这句话,她只是陪着他,直到纪夏睡去,直到他的手机彻底没电,自动关机。

已经凌晨四点。

微博爆了。

微信上堆满了怀念。

学生群里,班上没睡的小孩哀悼声不停不休。

孟子辉三个小时前回复了之前的消息,他很忙,忙得几乎连饭都吃不上。

“再忙也要小心身体,饭终归得好好吃。”时笺留言,蜷缩进被子。

陪伴无数人度过青春的明星忽然离去,无数人的青春在此刻画上沉重的休止符。

终有一日会春暖花开。可消逝掉的终究已消逝了。

时间有答案,却又将答案抹去,在时间的作用下答案变得混沌不明。

即便闭上眼,紧紧闭上嘴。

你的浏览记录也会告诉你,你曾爱过谁?你或许还爱着谁?

时笺从被窝中探出头来,天已亮开,隔着门都能闻到才出锅的花卷的香味。她分明睡了一夜,却又似乎一整夜都未曾真正入睡。

“起来晚了。”时倾喝了口白稀饭,清了清嗓。埋头吃。

时笺嗯了声。也始终埋头不说话。

原本喧闹的街道变得更加安静。门卫穿上了志愿者的小红褂。

打纪夏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满屏幕皆是悼念,伤痛若雷电劈砍,也若细流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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