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 3)

晚自习上到一半忽然狂风大作。

刚来学校的时候时笺一听风刮得窗棱咔嚓卡擦作响就心慌意乱。

那时用的是乡村电。整个乡的用电都依赖深山老林中一处破旧房屋中的锈迹斑斑的发电机。

电极弱,炒菜热油将电炉开至最大也需要五六分钟油才会微微冒出热气,等待油热的时间足够时笺批改几本作业。烧一壶水得烧两个小时。开电灯不如点蜡烛亮堂。

因设备老旧时常停电,学校老师便时常戏称电站“水小冲不转,水大要冲断,不大不小修电站”。

两字以蔽之:难熬。

那时风如果刮得太大便会不小心导致碰线,马静思便带上政府、派出所的人,漫山遍野寻找碰电位置,运气好找几个小时,运气不好要花费一两天时间。

昨年终于通了国家电网,因为风大碰电导致停电的事便再也没有发生过。

最开始时笺却还不习惯,一度像以前一样将油倒在锅里就去改作业,烧得屋里浓烟滚滚,险些起火。

风越来越大。

用电却未受丝毫影响。

时笺在亮堂堂的教室上晚自习。她刚来时,上晚自习基本看不清楚书本上的字。

上回马静思书记来学校听取老师们意见,改善教学设备,时笺在问卷卡上填的是“多媒体”。

学校的多媒体老化,电脑使用的还是XP系统。

建设的过程或许缓慢,可一切必将越来越好。

讲完练习,时笺布置了两道阅读题。学校的老教师指导新教师时常说指导学生做练习最好的方式是当堂做,当堂改,当堂讲。

等待学生完成作业的过程中,雨从天空扑向大地,砸在玻璃上,哐啷作响。

时笺立在窗前,望着学校背后的玉米地。

还没来得及收割的玉米在雨的袭击下咔咔咔闹得不停息。透过窗却看不真切,窗户上只有她和学生的影子。

想着晚自习前离开的纪夏。

时笺有些担心。

从昨年起,国道便修得如火如荼。道路施工队日以继日开山凿石,从早上九点工作到下午六点,扩建原本的路段。

进县城只有这一条路,所以施工队工作时,除非急病,即便是官员也都不能破格通过。而因需要大面积开山辟野平整出一条道路,小部分山体失去了覆盖在面上的植被,雨下得太大的时候时常导致小面积的塌方与泥石流。

纪夏走的时候已经很晚。

又在下雨。

时笺责问自己是否对纪夏太过残忍,是否应该留他过一夜。可是她让纪夏走时天气尚好,何况所有人都要遵守规矩,乡里的所有人都只能在这个时间过。

别人可以,纪夏也可以。

她也时常遇见小面积的塌方,最初害怕,后面渐渐归于冷静。

这般安慰,却还是后悔了。

纪夏是头一次走这样的路。

强令自己收回目光,时笺巡视学生作业的完成情况。仁真又在走神,眼珠滴溜溜直转,估计正在思考待会儿怎样缠着她要回手机。

时笺已经想好打发的话——让你妈妈来找我拿。

当年时笺的老师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她也觉得这样的老师很讨厌。而今大概就是渐渐变成自己最不喜欢的人。

单是想想都觉得心塞。

下课后,仁真果然缠了上来,他高出时笺一个头,与纪夏一样,不开口就是个小帅哥。一开口,汉语中带着浓浓的藏音:“语文老师,我可以拿手机不?”

“让你妈妈来找我拿。”

“我要被打死的!语文老师,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暴露啊!如果不是我有手机,那人就会欺负你,如果不是我有手机,就没人报警,如果不是我有手机,阿sir就不会从天而降!”

这种时候仁真口若悬河,可一遇见作文就成了老水管,半响憋不出一个字。

这话听来怎么她成了坏人?

“不给!”

“语文老师啊!”

“时笺老师!”

格桑大叔忽然在楼下厉声高呼,彭措师傅带着纪夏回来了。

雨下得太大,山体大面积滑落,毁了施工队一台挖掘机,幸好没有伤到人。沿路不少地方都有落石,想要道路要彻底通畅可能要花费三五天的时间——如果这期间没有再次塌方。

“时笺老师,师傅们都走不了,所有的旅馆都住满了人。彭措将那个人锁在了车里,带去警察局?”

时笺叹气,纪夏又没有杀人越货,凭什么将他关进拘留所不?不能占用公共资源。

打伞下楼。

付了车费,在格桑与彭措分外八卦的目光中带纪夏进学校的接待室。接待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十月天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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