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律师不停的进入家门,个个都是摇着头叹气走出。
傅如来也经常来看他,给他带了一堆的玩具后,拉着张曼进房间悄悄谈话。
“嫂子,我们问遍律师了,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那时的没有发病……
“难道就让顾来不明不白的死了吗?”
张曼的声音尖锐起来,开始歇斯底里,随即传来低声的啜泣声。
“现在只能责令其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来强制医疗。”
这句话,张曼听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想要一个公平正义的判决,似乎比登天还难。
如此反复。
直到最后,消磨殆尽所有人的耐心。
她躲在自己屋子里,看着那张黑白的照片流泪。
夜间张曼数不清的尖叫着醒来,流着泪叫着未曾谋面的弟弟名字;
有时还会对顾柏令莫名发脾气,然后看着他的脸流泪道歉;
有时还会半夜坐在他的床边,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有几分相似顾来的脸。
顾柏令不记得,有多少辗转反侧的黑夜和拼命奔跑的噩梦。
如此反复无常。
有次,顾柏令拉着傅如生问他,为什么神经病做错了事情却不能收到应有的惩罚。
他有时恨不得现在就拿起刀去找那个人。
傅如生的眼神复杂,只是摇头。
自此以后,他在没看到过张曼藏不住爱意的笑颜。
张曼好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偏执残忍的互相折磨着。
大家也由对他们家的可怜变为冷漠。
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接二连三的丧夫丧子之痛。
大家都在向前走。
顾来的英勇事迹总会被时间冲淡。
张曼崩溃到极点。
所有人都在提醒她向前走,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被永远的丢在了那个雪夜。
她再次晕倒紧急送往医院。
产后抑郁狂躁症。
医学不自医,渡人难渡己。
她为信仰读了数十年的书本,丰富的理论实践知识最终在她自己身上毫无用武之地。
她离开了家。
顾柏令回到家时,家里她的东西都不在了,只是奶奶坐在餐桌旁心疼的看着他。
“柏令,妈妈去治病了,以后就是奶奶照顾你了。”
“她没有不爱你,只是她想先爱自己。”
他没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桌上凉的菜,是他最爱的烩里脊。
奶奶看他迟迟不说话,顺着目光看去,拿起碗给他盛好饭。
他低着头,似乎想把脸埋进碗里,肩膀一抖一抖的。
“太辣了,奶奶。”他鼻音很重。
张曼走后,傅如生给他送了一套刑法书。
“你要有力量,说不定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慢慢的,他发现都有人都在向前走,都在遗忘着过去。
他把自己的小名改成了来来,并且讨厌冬天。
他痛苦固执的想,这样,他英雄的父亲,才不会被人遗忘。
他变得沉默安静,每天规律的上学放学、写作业、吃饭、睡觉。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天才少年,烈士遗孤。
初中时,班里有一个男生还羡慕他没有人可以限制,中考烈士子女还可以加十分。
那时的他愤怒的猩红了眼,说出说出了对他最痛的话。
“不就是十分。”
“你爸死了,你也可以。”
两人扭作一团,打了起来。
事后,男生向他诚恳的道歉,但他不在乎。
他从来都不缺那十分,如果可以,他宁愿少一百分,也要当初温馨的家,有他,有弟弟,有张曼也有顾来。
后来偶然认识了陆然,在张丽的帮助下,才慢慢开朗了一点。
他没有一点点的走偏歪路,他没有借口的一直一直在努力的变好。
张曼终于回来找他,他逃避了母子的相见。
他想她,也只是以前的她。
他忘不了那段时间,反复无常的日子。
等上了高中,鉴于奶奶年龄大,他也想独立,于是他决定自己出来住,减少奶奶的麻烦。
奶奶怕他孤独,再次来到江水……
消失已久的张曼也一路跟来,见缝插针的干预他的生活,把他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当起了逃兵,逃离那场噩梦……
幸好他有张丽这个好姑姑,替他挡下了一切风雨。
他两年没有回江水市,也渐渐的让张曼死了心,放弃了要认回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