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奈在黑暗中切齿,大尾巴上拔下一根狐狸毛,手腕一翻,变出一瓶:“我有一瓶。”
两人指尖相接,“药”颤巍巍塞进了杨昭手里。他摸到了瓷瓶,拔开塞子嗅嗅,嗅到一股呛鼻的酒味。
烈酒倒真的可做消毒用,但是……
“这个不会止痛,只会更痛。”
“奴家就涂这个。”
杨昭抬手便要使个点火术,苏奈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许。”
“我……”杨昭觉得这个小妇人性情奇怪至极,“这样黑,我看不清。”
“如何看不清?”苏奈牵住他一只手,掰开手指,把一根食指往上引,挨住肩膀出冰凉细腻的皮肤,蹭了蹭,“蘸一点,就往……这里来。”
杨昭收回手,看了看瓷瓶,友看看她,深吸一口气,似是妥协:“好,我试一试。”
红毛狐狸眼见孺子可教,心跳急速。杨昭捧住她的脸,把她的脑袋向旁边挪了挪,深呼吸几下,闭起眼睛,在苏奈殷切的目光中,将瓷瓶里酒的仰头一口喝了。
苏奈的笑容凝住,半晌,疑惑地凑近了他的脸。
咦,这是在干什么?
随即,狐狸瞳孔微微收缩,来不及避闪,“噗——”叫烈酒均匀喷洒了一头一脸。
酒顺着她的头发和脸颊滴滴答答落下来。
杨昭睁了眼,有些懵懂地抹了抹殷红的嘴唇,急切道:“你怎么动了!我早说应该点起灯,不然什么也瞧不见。”
飞星划过,亮起数只灯烛,把屋里照亮。
红毛狐狸急忙收起獠牙,扭过头,藏起眼里狰狞的绿光,挤出一丝笑容:“小兄弟,舟车劳顿,去洗个澡睡下吧。”
若不立刻叫他走,她怕她会控制不住用尾巴将这个臭男人拍在窗户上。
杨昭嗅了嗅自己衣袖、衣摆,也明白自己沾染尘埃,年轻俊朗的面孔现出赧然之色:“澡堂好像在外面,我这就去。大姐先歇下吧,不必管我。”
苏奈用狐狸毛变个红线绳,趁其不备,在他胳膊上缠了好几圈,一端绑在自己尾巴上,防止辛辛苦苦抓到的男人跑了,然后便将杨昭一把推出门去。
门从里面闩上了。
半晌,烛光次第熄灭,一只红毛狐狸用尖尖嘴推开窗,左右而顾,“嗖”地跳出窗外,在后院的落叶中沙沙而过,“扑通”地跳进了池塘里。
苏奈揪了一把金盘花,把自己的脸和耳朵用力搓洗了好几遍,搓掉了不少毛毛,才算沐浴完毕,慢慢地浮出水面。
她跳到预备好的一片荷叶上,坐在岸边把尾巴拧干。再一抖毛,又是毛蓬蓬一只火红的大狐狸,对着水面龇龇牙,驻足欣赏片刻,这才傲然往回走。
红毛狐狸走着走着,便在落叶丛里跑了起来,一路奔跑撒欢,一路扒拉开野草,将长在地里的野花野草每样拔了不少,叼在嘴里。
洗了澡,她的心情好了不少。虽说这男人有些不识趣,但毕竟是她的第一次采补,聊胜于无。等她有了经验,便是一只合格的狐狸精了,以后一定会有更好的男人。
在狭小的房间,立刻化了人身,小妇人扭着腰,欢欢喜喜地把花花草草装点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仿佛人类少女精心地布置着她的婚房。
半晌,苏奈回身,将窗户关了。
外面快要下雨了。
自打在书里见了那只红色的狐狸,她变得格外敏锐,连天气如何变化都可提前预料。
关窗时,一缕风撩动她的发丝。似乎有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快地从远处掠过。
苏奈揉揉眼睛。
咦?眼花了?
待要伸出头看,雨点却已经降下,斜斜地打在窗户纸上,很快沁成了一片。她贴了一脸凉,立马将脑袋缩回来。
窗外雨打芭蕉落叶,已是一片窸窣声。
“砰砰砰。”有人扣门。
男人洗干净回来了,正好。
苏奈激动地转了身,飞快地整了整头发,又清了清嗓子,喜滋滋地跑到门口,将门猛地一拉。
苏奈的狐狸脸几乎扭曲。
只见杨昭发髻湿润、身着中衣站在门口。
可他身旁紧挨着一道娇小的身影,被他的外衣裹在当中。女子素面朝天,脸白如梨花,头发攒成髻,眉毛上都是雨水,一双眼睛楚楚可怜。
两人被浇得如同落汤鸡一般,紧挨着,站在漆黑的廊上瑟瑟发抖。
“大姐。”
苏奈险些把门框捏变形,盯着那多出来的一个人,声音都变了调:“这是谁啊?”
杨昭羞愧道:“我,我也不认得她,我在路上遇到她。她就在站在路中间淋雨,好像害了什么病,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家在哪。我看她无处可去了,实在可怜,便想叫她……”
颠三倒四说到此处,少年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大姐,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