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虫暗自松了一口气。
它也算是投诚过了,怪只怪这凡人倒霉,不符合条件。
再说,这个法子也不是什么神仙所赐,乃是听了进庙百姓的只言片语,胡编乱造,信口胡诌,蒙过这狐狸就好,幸好实现不了……
正想着,却猛然被狐狸按在脑袋上,触足刚抓紧狐狸毛,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风声过耳,狐狸已经破窗而出,嗖嗖嗖无数草叶迎面打在海虫脸上,在它的嚎叫声中,狐狸飞跃过院墙,跳进黑暗中。
狐狸一路逛奔,海虫上下颠簸,越跑那房屋越稀,草地越粗糙,狐狸爪子飞溅起的露水砸在脸上,打得它浑身湿透,一股土腥味扑面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海虫探出长长的触角,张开触角上的眼,这才看清,停下来的地方,荒无人烟,尽是野草。一股呛人的烟气正在夜空中盘旋。红毛狐狸把脸贴在地上,正在草丛中嗅来嗅去,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拿爪子刨刨,灰尘土块雨点般飞溅出来,海虫连忙抱头躲避。
一小片未烧尽的黄纸在空里缓缓飘荡,蒙在了它脸上,扭着身子甩了半天才甩开,身上都染上了烟味。
慢着……
它再次探出触角,仔细一看,满地都是这样的黄纸灰烬,面前歪倒着一个木牌位,还有一座鼓起的小坟包……
四面黑漆漆,夜风呼啸,黑鸦偶鸣。
海虫瞬间埋在了毛茸茸的狐耳背后:“爷爷干嘛挖坟呀!”
苏奈熟练地拿爪子扒土,已经刨出了一个大坑,自己跳进坑里继续刨。
她挖坟的经验很足,山上的狐狸窝就是墓穴改造的,那已经是她换过的第四个狐狸窝。她只用闻一闻,就能判断出哪里有新鲜的死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好扒拉出不一样的头骨,叼回窝里做装饰。
“当然是给老爷换一个脑子!”
“什么……哇呀!”海虫缩回触角,只见苏奈爪子上托着一大颗死人头。
“这个脑子换给老爷怎么样?”狐狸托着人头,好似托着什么需要鉴赏的瓷瓶,仔细地端详着。上下看了一会儿,自语道,“好像有点大了。”
不过这是距离孙府最近的死人了,且是刚死的,十分新鲜,脑子还能用。要是跑太远了,老爷的魂飘得太远了,就救不回来了。狐狸放下人头:“就选它了。”
海虫战战兢兢地张开眼,地上这头,饼大的一张脸,满脸横肉,涂脂抹粉,满头钗环……
“可是,这,这是个女……”
话音未落,狐狸已经铺开路上拔下来的一张荷叶,包粽子似的把脑子包起来,指甲一勾,打结,叼起脑子,转身奔进了草丛里。
回到柴房里,苏奈单手将孙院外翻了个儿,露出脑袋上那一截可怕的木柴。
她拿手抓着,把他后脑勺插着的木柴猛拔了出来。
海虫浑身瘫软,闭着眼睛不敢再看,只听得耳边哧哧咔咔的声音,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没再听见声音,睁开眼,苏奈两只爪子搂着孙员外的头,爪子噙着法力一抹,已经把他的脑壳完好无损地合上了。
孙院外躺在地上,眼睛也闭上了,仿佛知道自己的脑子完整了,表情不再像方才那么狰狞。
大功告成,苏奈拍拍他的脑袋,十分兴奋把海虫捏到了眼前:“快说,那法阵,要怎么做?”
海虫看着那绿幽幽的一双眼,晕了一晕。
它活了这么久,不知道人的脑子还能换的,何况换了个女尸的脑子……这……还顶用吗?
*
虫鸣阵阵。
孙府□□院的草地上,摆着一圈筛子,上置茶、酒、饭团、剥壳的熟鸡蛋。
草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木屑,一只皮毛赤红的狐狸,脖子上戴着一串厨房里的偷来的辣椒串,后足立在木屑上,跳来跳去,发出嚓嚓的声音。
四更天,两个早起的帮工打着哈欠,从屋里经过回廊,摸黑上工。
听见细碎的声音,偏了偏头,循声望去,便见到这幅惊悚的场景。树丛背后,一只比犬略小一些的野兽,竟然似人一般站起身来,走来走去,双爪合十,念念有词,似在祈祷。它的爪子上勾起男人的一件外衣,作招魂幡的模样,在月色下,来回挥舞。
他揉了揉眼睛,吓得后退了几步,踩在另一人脚上,立即招来抱怨:“哎呀,会不会走路呀!”“我的老天爷,你瞧!”顾不上道歉,他猛戳那人,“那是狐狸还是人?”
另一帮工顺着他的手指一看,那月下的动物诡异的动作,顿时后背发凉,张大了嘴。
这时,他们耳边传来“啊”的一声惊呼,吓得两人险些跳起来。
一回头,莹莹的一盏灯笼,照着明艳女子惊愕的脸,她的目光也死死盯着院中狐狸,一手掩口,一定是被狐狸吓着了。
“锦姨娘?”两个帮工对视一眼,心扑通扑通直跳,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