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发觉船一直往东,思索这是要去哪里。天阴沉沉,快要下雪了。两岸皆是枯枝败叶。偶有邻船飘过,我却无法开口求救,呼救不会有回应的,这里的人和冬雷长得一个样。
在船上待了数天后,我已虚弱到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给我喝口热汤就好。捏一捏绿桃的手,好害怕她生病。终于下雪了,雪片飘到眉毛鼻子,冻得浑身一哆嗦,这时船靠岸了。
我俩从甲板走下船,不远处有顶大帐篷,四周有带刀的一行人巡逻,胸前穿盔甲,很像军队的人。疑惑之间,男人推我们进帐篷,里面另有两男人,一个坐着吃饭,另一位好像在算账。
冬雷对他们很恭敬,满脸堆笑:“大哥,瞧我带来的好货。”
好货就是指我们。我诧异瞪着面前的老头,他要把我们卖给这个老头么?
那老头却不待见他,拾起眼镜,朝我脸上一瞧,又拉起绿桃的手细看。瞧一会儿,走回饭桌,猛吸一口茶,又吐了。
“从哪找来的?”他问。
冬雷立刻说:“官家小姐,细皮白肉。大哥放心,没人会知道的。”
老头又问:“嫁过人么?”
冬雷笑道:“没有。”
老头就说:“我看也没有。那手还握笔呢。瞧着就不会伺候人。”
他说完,一旁算账的走过来,对冬雷嘲笑:“你瞧失算了不是,这样的卖不了好价钱。”
冬雷推了我俩一把,我和绿桃顿时摔到地上:“别唬我,千辛万苦带来的。如果你们不满意,我带回去调教调教。”
那老头抬起手:“罢了,到了铜雀台,你别闹事。”
心中一阵激流,这里是铜雀台。那这些人是谁,为什么他们作威作福,还公然霸占码头。
这时冬雷拣了桌上两块芋头,扔到地上,故意朝我俩说:“爬过来,朝两位大爷磕头。”
我气得脸通红。他见我们不动,就上来拉扯,先拽我的胳膊,再拖绿桃的腰。绿桃恨他很久了,这下猛地跳起来,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排小牙咬住他的手背。男人吃痛,顿时松开我,抄起角落木凳,眼看要砸到绿桃,我连忙扑上去,咚一声,迎头挨一下,两耳嗡嗡直叫,瞬间天旋地转,浑身软绵绵的,我不能昏过去。
绿桃抱着我,咿咿呀呀又哭又叫。我听见有人说:“哟,是个傻子,还不会说话。这样更不值钱了。”
冬雷啐一口,说要回船上拿鞭子。有人拦住了他。他依然叉腰站在我俩面前,高耸的身影将阳光挡住,我什么都看不清了。
“算了,待会江头要来,你搞出人命,不是给他添乱么。”
刚才那老头又出现,眯着眼笑:“好了,这货按平常的价钱结算。这姑娘留下,那个么…”他指的是绿桃,“正好渤海国要来人,问问他们买不买女孩子?”
不,我和绿桃不能分开。他们不能把绿桃拐到渤海国去。睁着绝望的大眼,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尽可能掩藏恐惧和无助了。额头的血黏糊糊的,嘴角生了疮,一挪唇就生疼。真给他们卖走,不如现在死了算了。绿桃身份尊贵,她更不能受屈辱。
我俩给抬到一间马厩,四周垂下草帘子,里面暗得很。绿桃守在我身边。她依然很生气,因为愤怒,眼神亮闪闪的。接着轻轻拍我的手背,又指指外面,鼓着脸,很艰难地笑。她意思叫我别丧气,我们总能逃走的。
这个傻孩子,但凡有半点希望,我都不会丧气。
“绿桃,你还不肯跟我说话吗?”我流下眼泪,“是我没用,把你弟弟弄丢了。可是他没死,你若能逃出去,找到郭池郭大哥,他知道孩子在哪里。”
她睁大眼睛,抓住我的手,抓得很紧。
“是真的。这世上总有好人。遇到他,是我们的福气。”
女孩没反应,怔怔望着我,一排牙咬着唇。没一会她也哭了。
“绿桃,郭大哥没出声,我也没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他。你懂不懂?”
她立即点点头。
“你愿不愿意长大,变成一个大人,有能力保护别人?”
做铁麒麟真正的公主。她又点点头,随后扑到我怀里,如今她最想保护的是我。
此时外面马蹄阵阵,我有些紧张,努力坐起来。这间马厩是锁住的,透过缝隙,远处许多异族男子骑马而来,头顶毡帽,上身大都裹着皮草,头发不似中原男子梳拢归于顶,只是脖颈处扎个小辫。冬雷一行人陪着马队,与领头几人有说有笑。我上衫的领口原有颗喜字纽扣,纯金制的,如今在那异族男子手里把玩。透着日头,他反复看几遍,十分满意,又与冬雷说了好些话。
冬雷身旁另有一老者,体型长身玉立,模样斯文,蓄着山羊胡,走于一堆人之前,举止瞩目。因为马厩对面是一片空旷地,许多马车拉至此处,三五麻袋垒着,有人扯开绳子,金灿灿的豆子掉下来。那老者蹲下,逐一检视着这些粮食。
原来是来做买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