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地给抬回去。当晚我去看小冰,她正着对妆台梳头,身旁金芽芽穿着骑马装,盘腿坐在小凳上,一个埋头低语一个沉默聆听。见我来了,小冰的目光移到我脸上,上下一晃,她好像笑了。我猜测她听说卢文七的伤势,心中自然不悦,就打发小姑娘出去了。
接着逢秋收忙季,李户老每日在前殿盘点各郡县的收成,我担忧谷物不丰,不是好兆头,就打起精神,一直同他开会。庐江巴陵向来物产丰饶,能不能分些给铜雀台,洛水一带真是贫瘠,这该怎么办。这种事得靠韦伯林去周旋,正思索,他已快步进殿。他怎么了,胸前衣领掉了扣子,他最注意仪容了。
“陛下,”慌张四顾,尔后说,“您在这里议事呢…”
从早到晚,我都在中殿,明知故问。
突然他朝我跪下,李户老给吓一跳,另外那个激动说:“陛下,刚才羽林卫突然闯到我家,什么也不说,一下子押走家里两个孩子。臣以为是陛下的意思…臣莽撞了。”
他低头微喘。斜阳透过窗格,光线给割开成小格子,晒到我脸上,好像又挨了巴掌。
李户老退走了。韦伯林立刻跪上前,哽咽说:“陛下,那两个孽障是活该,即便是陛下押走的,臣也没有怨言。只是瞧在老父的份上,别杀他们。”
王琮去采买夜明珠,今日绿营是谁当班,无论是谁,我都想杀人。叫小葵进来,来的却是崔流秀,他躬着背,小心翼翼回禀,皇后娘娘求见。我坐直身子,等人进来,她脸上笑盈盈的,长袖拨风,玉绦卷尘,看来不想叫我好过。
“韦大人来了正好,”她乜斜着眼瞧人,“你家两位小弟太不像话,三番四次犯忌。刚才羽林卫奉旨索拿,又告诉我事情原委,实在太不像话。此刻特地来听听请陛下的意见。”
我笑道:“你想怎么样?”
她扳着手指头:“聚赌玉泉山,白日喧淫,殴打良民,□□妇女。这些罪状交给台谏所,不知赵拓会怎么说。”
“不必,你要出气,这二人就交给你发落。”
她笑起来:“妾身不敢,这事要给官家裁夺。他们做过多少荒唐事,一桩桩写清楚。韦大人,你不会偏私吧?”
韦伯林知其意,此刻只有各打三十板,才能平息她的怒火。
可她不满意:“刚才没说完。舍弟连通贵府管家,买卖罪臣家奴,差些的卖给牙行,好的私自囚禁。陛下,这个你可以作证,无故虐待女奴,御旨可没让他们如此作恶。”
韦伯林原为此事焦虑,这一个月心虚声弱,生怕有人拿来做文章,如今听完,只好咬着牙不啃声。
我知道她不依不饶,是冲我来的。提笔写了执令,叫那两个畜生也去掌刑所挨板子。
“打完后,他们不能留在城内。寻个地方,服十年苦役。”
韦伯林松口气,朝我谢恩。面对咄咄逼人的女人,又皱起眉头:“娘娘,您擅自差遣羽林卫,已经不是第一次。这项可是大罪。”
我接口:“是我叫人去的。你闭上嘴,管好自家的事。”
他一副忧国忧民,视我如昏君的表情:“陛下,切不可如此纵容…”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抓起砚台扔过去,大声吼:“滚!”
小冰,因为我临幸一个女人,你就要治我的罪么。我没觉得做错什么。她冷冰冰望着我,是等我道歉,还是等我解释原因。我没什么要说的,身体的忠贞根本不重要,可是你不会认同。
这段窒息的沉默维持一会儿,我俩谁也不服软。崔流秀进来了,说地上都是碎片,他要收拾一下。
“娘娘,你让让,小心划到脚。”
他把小冰扶到椅子里,觑眼瞧她:“怎么气鼓鼓的?娘娘,小心老毛病又犯了。你一生病,陛下就发脾气,苦的是咱们奴才啊。”
接着又跑到我跟前:“陛下,刚才王将军捎信回来,外面卖的珠子不行,还得找东海那种,又大又亮的,夜间挂在屋里,比蜡烛强得多。少不得去问东海要那贡品了。之前您不是说过,找十二颗拳头那么大的,专给琼华宫照亮。”
我的确怕小冰旧病复发。她生气激动,轻则满身红疹,重的就抽搐晕厥。晕厥后,有可能永远醒不了。尤七这么说的时候,我并不相信,没有亲眼见过的事怎么相信。可我内心存着恐惧,所以迫切想治好她。
那老头念叨着,屋子的空气缓和不少。我走近她,想告诉她,没必要介意这事。
伸出手,想碰她的肩膀。她立刻闪开,面色苍白,忿忿说:“你骗我,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