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搭脉,依然对我老生常谈,“等过几年,身子养得如从前那样健壮,再考虑这些事吧。”
他说过,沉船落下的伤,我没有休养好,必须调养几年,等到不晕倒不痉挛抽搐,才能生孩子。那时他瞅着单立问,是三小姐的命要紧呢,还是为陛下生娃娃要紧?那时单立背过身,地上的阴影拉得老长,我知道他很失望。
“还要等多久呢?”满眼忧愁,三年五载,未来不定,“我觉得自己都好了,很久没晕倒过,今年春天,身上的红疹也没起过。你叫我别激动,我连大声笑都不敢。”
尤七哈哈笑:“那很好。小冰,你在这里有了新的生活,就不要纠缠于过去的事。”
这场病如春雨般,淅淅沥沥,缠绵悱恻。安神汤每日都喝,喝了以后更加困顿,除去夜间,午后也要睡上一个时辰。单立与我和好了,他本来没把争吵放在心上,外朝的事又占去大部分精力。我很疲倦,因为是萍萍去劝和的,所以我俩再见时,都无滋无味。春分过后,乌洛兰氏派使臣入内,我早已收到信,这次跟来的有雍州的故人。
崔流秀见我面容憔悴,就提出让喜儿去打发他们。
“那野小子不规矩得很,娘娘没必要见他。”
后院的小亭子很好,有鲜花有杨柳,垂帘也不必放,他从小就认识我。我见少年走近,他蓄起了胡子,眉间堆起阴影,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他依然称呼我:三小姐;又说这里很大很气派。
“只是三小姐变了许多。”
我知道怀东杀了左无风,他本就该死。也知道无浪懵懂不知,他很可怜。他用悲戚的大眼睛望着我,仿佛在说,三小姐,别恨我。
吸口气,不让自己太激动,眼神游离,问清他的来意。
春秋两季,永昌府都会入京朝贡。如今,他是乌洛兰世子的铁卫,此次是接了公差。
“世子遣我来见见世面,另外看望三小姐。去年小姐大婚,没来得及备礼,这次一起带来了。”
有位女子同他一起进宫,颀长身条,鹅蛋脸面,眉心有块红色胎记,手心捧着一盏玉壶。走近些,那是一壶珍珠。
女子开口:“素水南珠,这是送给娘娘的嫁妆。因为去年恰逢多事之秋,世子又病得糊涂,所以送得迟些。”
我没吭声,心底突突跳,安静了几年,他又想害我么。
无浪连忙解释:“自从少爷给岩浆烫伤,一直卧于病榻,伤口有炎症,怎么治也不好。直到冬天过去才好些,如今能自个走路了。三小姐,他没有异心。”
冷冷瞪着他俩,他早该死了。
“无浪,他是不是该死?你什么都知道,所以够格回答。”
少年瞬间涨红脸,手足无措。他本是个善心的孩子。
手捧南珠的女子略微欠身,半步朝前,温和说道:“娘娘,您同世子一样的脾气,要生要死,要打要杀。乌洛兰的经文说过,大恶大善,因果互通。娘娘可以恨他,请不要伤害他。”
抬起头,仔细看她。女子目若深潭,下颌线条很温柔,如涓涓流水,冲刷突壁暗礁。
无浪说,她叫鹊姐,世子与银柳公主成婚后,鹊姐是他们的侍婢。
挑出一颗明亮的珍珠,使劲揉捏两下,尔后笑道:“听闻银柳公主的倾国之貌,哥哥真有艳福。”
鹊姐平静回答:“即便如此,于世子心里,也许不及娘娘的万分之一。”
此时宫人都退到远处,亭子内只有三人。她的声音很轻,我有些心虚,瞥一瞥无浪,再转目看向女子,她的眼睛分明在审度。手心捏住珠子,好像捏住什么秘密一样。
崔流秀突然冒出来,告之陛下携安福郡主来琼华宫了。后院不能行正式拜礼,于是我们移到主殿。单立已坐于主座,我与郡主在左右两侧,乌洛兰氏的来使行了跪拜大礼,无浪拿出贺礼单,准备一一诵读。
单立便抬手:“不必,刚才外头的礼官已经读过。你们来同皇后叙旧的,我打发掉外面的人,就进来看看。”
安福郡主笑道:“我离开那么久,想听听永昌的新闻,陛下就带我一起来。今年的春贡倒新鲜,以往总是送鱼,成桶成桶送,哪里吃得了。今年瞧着有许多鲜果,水灵灵黄澄澄的,正好宫里女人多,都爱吃这个。”
无浪回禀:“郡主住永昌多年,知道那里只有这些东西。鱼是挑最好的,鲜果也是,大桶覆着冰块,保住新鲜味道。”
单立说:“幸苦你们,回去代我问候族长和公主。回礼比往年增加些,前桥阁拟好单子了。银柳公主新婚,多加些绸缎香料,算是朝廷的心意。你多住两天,牧场要运两车鹿肉羊肉进来,你们一并带走。”
那两人一起道谢。
安福郡主却觑眼看鹊姐,之后笑道:“大姑娘比起往年瘦了,要伺候世子和公主,太累的吧。”
女子态度谦恭,敛声回答:“伺候本家原是份内事,年前世子一直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