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几位大人,按照律例重罚。”
长丰还在细细看着账册。如果说王珒有多么狡黠,那么长丰也不会比他差。
他把账册从第一页翻到最后,又从最后翻回第一页。
而王珒跪在他的脚边,一动也不动。
最后长丰说:“这么看来,是我亏待了你?又叫你们扩编,又不给你们吃饱。”
他这样一说,其他三位大人连忙下跪;而王珒亦感不妙,将头埋得更低。
因为厅中的官员都是跪拜的姿态,叔父和我也不好坐着,都站立一旁。长丰看见了,突然将手上的账册扔过来,正好扔到叔父面前。
“师兄,你看到了吧。这本账是南宫府呈上的,你都看过了吧。”
他突然笑起来:“你说,他们该不该打?”
未及反应,他大步将账册抽回。然后,让我目瞪口呆地,他卷起账本,疯狂地朝地上的人打去。
“叫你们贪得无厌!叫你们巧言令色!”
他是把地上跪着的人,都当作王珒了麽。叔父拼命拉住他,口中只说陛下息怒。
这个场景太诡异了,而跪在地上的臣民们,居然没有一个动弹,听任他的发泄。
过了许久,等到帷幕外的雪花再次飘落的时候,长丰终于发泄完了。他气喘吁吁的,雪飘进他的脖子里,同他浑身灼热的汗混杂在一起;而其他人则被冻坏了。
“陛下,”叔父也只能下跪了,“请息怒。事已至此,不如想想如何惩治,以儆效尤。”
长丰退回座椅深处,目光恢复平静。
“几位卿家起来吧。”他说。
“各位都幸苦了,”他的心情好多了,“王珒还是押回巴陵,就按照刑曹的意思来。至于惩处…”
这时,一直长跪的王珒立刻说:“陛下,小民愿承担一切。家父年老,请手下留情。”
长丰说:“王珒领鞭笞一百,回巴陵理清人命官司。然后,成安侯府迁至邺城,替我看守与南岭的边防。”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显然王珒也愣住了,半晌没有接话。
他又朝娄柱尘一挥手。
“巴陵成安侯府邸,指派执书副史娄柱尘前去清点。一月之内清点完毕。”
娄柱尘立刻应声遵旨。
长丰问一直沉默的王珒:“怎么了?王卿家有异议?”
王珒幽深的目光一直落在地面,在片刻的不动声色的权衡利弊之下,他用了平静的声调回答:“成安侯府领旨,谢陛下厚恩。”
于是,这场像戏台上敲锣打鼓的议会结束了。我从偏厅走出来,远处就是前桥阁。从始至终,都没有人问过,文庙损坏了多少,死伤了多少。连我都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
叔父被长丰叫走了,我一人伫立在风雪中。
“三小姐。”
王珒的嗓音我认得,没回头也知道是他。他的两腿一瘸一拐的,正要去受刑。
他递给我一封信。
我打开。这又是份宏善的口供,她承认是受南宫府的怂恿,在试航当天指认成安侯府,并且故意掀起波浪。
他笑道:“今天,看在三小姐的面子上,我没有拿出来。”
“是你逼她写的?”我立刻问,又装作很生气,“根本没有的事。”
他没有回答,一副侥幸脱身后,无所谓的样子。
临走的时候,他又叫住我。
“三小姐,你要小心。”他认真地望着我,“你要小心,那位南宫氏的小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