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拉越紧,硬扯得快超过张力的极限。
绘羽不停地在客厅走来走去,又把窗户大开,又收拾已经很整齐的餐桌。忙忙碌碌,一刻也无法停歇。
这番举动落在继母眼里,只当她是因为订婚一事太过紧张。
“绘羽,要来和我一起玩几局象棋吗?”
继母从储物柜拿出一张不大不小的棋盘,摆出一面红黑棋子,招了招手示意绘羽到她身边来,希望能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一些。
“我们两好久没玩过这个游戏了,不知道我的技术有没有更超过你一点。不如这样吧,我们三局两胜,赢的人可以随意提条件,怎么样?”
“啊……好,好的。”
绘羽实在是没心力下什么象棋,架不住继母的热络招呼,她不愿意泼这盆冷水,只好勉强收拾心情,坐在继母对面与她对弈。
“你选红色还是黑色?”
“……我都可以,玉子姨您先选吧。”
“那就让你先出招吧,”继母开着玩笑,“我作为长辈让让你,我选黑色。”
棋子起落在棋盘间,红黑双方的数量此消彼长。两局胜负更快分明,绘羽赢一局,继母赢一局,双方打平。收拾棋子的过程中,继母抬头看了一眼挂钟。
绘羽将棋子铺排在棋盘时,敏锐捕获到她疑虑的一句嘀咕。
“……这都快六点半了,你爸怎么还没有个消息?”
“绘羽,你先坐一会,”继母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现在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绘羽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一直处于模糊状态的思维,现下更转变成了混乱的浆糊。指节却在控制不住地轻颤。像是大震之前嗅到预兆的小动物,慌乱是本能。她使劲硌住手里的一枚棋子,用疼痛迫使自己冷静。
继母背过身,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拨号盘尚未按下几个数字。
房门一声震响。
父亲带着一脸沉重的神色,快步走进客厅。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继母难以置信,不解地盯着他,“我们今天晚上不是要……”
“今晚不用去了。”父亲打断她。
而后,他严肃地看了绘羽一眼,用低沉的声音宣布一个从不曾意料的事实——
“鹰司家,出事了。”
·
绘羽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太急,她差点没站稳,眼前冒出阵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继母眼疾手快地扶住绘羽。她显然也被这句话惊愕到,来不及深思地脱口而出。
“鹰司家出事了?”她说,又做了更进一步的猜测,“是……绘羽的未婚夫出事了吗?”
“什么未婚夫,这还没订婚呢,”父亲急急忙忙地纠正这个称呼,“绘羽和他又没过明路,没公开,那就只是朋友,可别把绘羽给扯进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今天上午。”
“他们家怎么没人通知我们?”
“鹰司家自己现在都一团糟,怕是来不及顾我们这一头。”
父亲一边和继母谈论,一边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字正腔圆的播音从电视中传出,一字一句,尤为清晰地落在绘羽耳际。她麻木地望着主持人一张一合的嘴,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被抛弃,逐渐沦为灰白布景。
“据朝日新闻最新快讯,鹰司技研工业株式会社干事小林光夫因涉嫌洗钱、受贿等多项罪名,现已被东京地方检查院逮捕……”
绘羽机械地眨了眨眼,试图侥幸地发掘出生机,“可是这个新闻里并没有提到俊介君。”
“这是他的秘书,”父亲解释,“通报上没有提他本人的名字,不过是为了给鹰司家留点脸面,暂时别在舆论方闹得太难看。”
“……可是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绘羽再次希冀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会不会是有人诬陷……或者,他只是被牵连配合调查?”
“不可能的,”父亲斩钉截铁地摇头否认,“我托朋友打听了一下,他的手下两天前直接捅到司法机关对他进行实名举报,证据翔实,材料充分,所有逻辑链非常清晰,不然不会这么快批捕。”
末了,父亲半是感慨半是扼腕叹息,“这小子,多半是得罪了哪路高人。这些证据要搜集全面,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证据详实……
材料充分……
……批捕
……一朝一夕
密密麻麻的字词挤塞进她的思绪。她已经无法对信息进行过滤和思考。体感温度随着父亲越发详细的解释语句中,一点一点冷下去。背脊无法抑制地涌出寒意。
绘羽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木然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继母和父亲讨论的话,飘飘忽忽悬在虚空。
继母:“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