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时日,感慨道:“君如今谨小慎微,闭门谢客,连旧友也很少联系,这很机敏。”
苏威叹气:“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高颎道:“曾经我意气用事,年老后才后悔,幸得陛下心胸宽广,能容忍我退隐朝堂,藏身书丛。”
苏威拈须颔首:“公急流勇退,有大智慧。”
高颎苦笑着摇摇头:“算不上有大智慧,只是看透了一些事。”
高颎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在身居高位的时候,总认为朋友之间会肝胆相照。后来自己虎落平阳,才知道冷眼旁观,不落井下石就算尽了朋友之谊。我该早些醒悟。”
苏威本想继续颔首,突然察觉到高颎这话似乎意有所指,狐疑地看向高颎。
高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道:“薛玄卿年老多病,也想致仕了。”
跪坐在坐榻上的高颎双手伏地,躬身顿首。
在苏威的愕然中,高颎起身离开坐榻,下地告辞。没有等苏威回应,他就拂袖离开。
刚才他有多恭敬,现在就有多冷漠。
苏威和高颎都是人老成精的人。高颎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高颎没有指责苏威什么,苏威脸上却燥着慌。
他心里埋怨,高颎和薛道衡招惹陛下雷霆之怒,自己整日忐忑,担心被连累。这一人不知道反省,反倒埋怨起自己没有尽到朋友的情谊。
但当杨广问起薛道衡的事时,苏威还是帮薛道衡遮掩了一一。
薛道衡可能真的是病了,但肯定不是因为喝酒着凉生病。他定是知道了陛下对他的怨言,心中愤懑成疾。
若陛下得知此事,薛道衡肯定会获罪,所以高颎才会来拜访自己。
苏威心里道,希望薛道衡这次真的能致仕,别以后再给他找麻烦。
杨广听了苏威的话,确信薛道衡是真的老了。
于是在薛道衡再次请求致仕的时候,杨广准许了薛道衡的请求,但没有让薛道衡离开朝堂,而是让薛道衡也和高颎、宇文弼一起修书。
太子的劝说杨广听了进去。
此等老臣,用了不放心;但若不厚待,又会伤朝堂其他臣子的心。不如遣去修书
,既远离朝堂权力,又能人尽其用。
杨广什么事都想做到最好。被人说动修书之后,他就要修一部前无古人的全书。
高颎、宇文弼和薛道衡这样的人他不放心用,甚至放在身边都觉得难受。但他们确实才华横溢,遣去为自己修书,的确正合适。
有了太子这层缓冲,杨广终于又放过了一个令他厌恶的老臣。他免掉薛道衡司隶大夫的官职,让薛道衡也成功退去修书了。
薛道衡得到圣旨后,心头的巨石落下。
他赶紧让家中老妻迅速卖掉在洛阳的家产,搬迁至大兴城,远离皇帝的视线。
“孝冲,若陛下对你也心生不满,你也自请来修书吧。”薛道衡离开洛阳前,对挚友房彦谦道,“你的性格,大概也不会受陛下喜欢。”
房彦谦道:“我的性格确实不合陛下的意。但我官职卑微,陛下不会太在意我,顶多再次贬官外放而已。玄卿不必担心。”
薛道衡叹气:“我已经老了,心气不足,只想全身而退。但你还年轻,是该再努力一番。若你我这等人全离开了朝堂,这大隋……”
薛道衡的话说到一半,思及杨广对他的杀意,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他心中唏嘘。自己躲过一次杀身之祸后,性子也不像之前那样肆意了,唉。
此时薛道衡对苏威的明哲保身有一点释然了。
人皆自私,自保才是第一要务。如高颎、房彦谦这等不畏惧皇帝,前来提醒自己的人很珍贵。但其他人若先想着自保,自己也不应该责怪他们。
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是自己的事,怎么能责怪别人?
薛道衡离开洛阳前,给苏威写了首赠别诗,以此诗告诉苏威,自己不在意苏威的冷漠。多年的老友,以后若有机会,再一起喝酒聊天吧。
他主动缓和与苏威的关系。
苏威看到了薛道衡的诗后,独自喝了一盅冷酒,心中很是怅然。
他此刻对薛道衡差点祸及自己的埋怨消失,开始怀念过往的友谊。
苏威回了薛道衡一首诗,恢复了与薛道衡的联络。
两人的友谊似乎回到了过去。
大概吧。
……
高颎把阶段性稿子呈给杨广之后,没有多停留,很快回了大兴。
宇文弼病愈之后也张罗着搬家。
他的老家就在洛阳,原本不想离开故乡。但他见薛道衡都搬到了大兴,细思之后,还是下定决心离开自幼生长的老家。
避开陛下的视线,保住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事。
高颎、宇文弼和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