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萱直言命令,李嬷嬷也不好再拐着弯不送江萱回去,老老实实引了江萱回屋,自觉退下。
“姑娘,她到底是太后身边的人,您这样直言拒绝会不会不好。”帐内暖和,松节上前替江萱宽下外衣,略有些担忧。
“若是我答应了,那才不好。”
江萱搓手在炉前小杌子坐下,双手伏在火盆上感受掌间炽热,漫不经心地答道。
松节似懂非懂,反倒是在一旁斟茶的阿芷看得明白。
“我瞧着这李嬷嬷不像是个安分,咱姑娘若是这回应下了,下回还来找咱怎么办!”
阿芷捧着糕点与茶水亦在炉边蹲下,顺手将糕点塞到江萱手中,又拿起一块放至嘴中,继续言道。
“咱家与李家关系平平,若真合了她的意让咱家姑娘去说情,说不定咱家还要被扣上一顶结党营私的帽子,就连姑娘也要跟着受牵连,怎么算都划不来。”
陈琰常与江萱通信,偶而谈论政事,也会叫上阿芷一道分析。如今阿芷能想到这样的利害关系,江萱深感欣慰。
松节亦被说服,懵懂地将外衫披上衣架,却听见江萱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对了,母亲呢?”江萱方才进来就没看到江夫人,又等了这一会儿还未见她身影,遂问道。
“夫人去观猎了,姑娘也要去吗?”
江夫人虽不善骑马,却对狩猎之术颇感兴趣,如今这个时候正是官员出猎时刻,江夫人去观猎亦是情理之中。
江萱闻言点了点头,从小杌子上起来,随意从行囊中抽出一本书到榻上躺着去了。
“不了,做了半天车,累得很。”江萱揉着自己坐了半天马车酸疼的腰,懒散开口道。
阿芷却兴致勃勃,好像那上半日的舟车劳顿不存在般,求着江萱让她也去看。
江萱不厌其扰,摆手让她赶紧去,免得打扰她看书。
阿芷喜笑颜开,直愣愣往门口冲去。
“猎场贵人众多,你小心别冲撞了人!”阿芷跑得快,丝毫没将江萱的话听进。
江萱忙招手让松节一道跟着,松节遇事比阿芷沉稳些,有她在江萱也好安心些,免得到时候真闯祸便真来不及。
松节本想着江萱身边不能无人照料,可江萱强令她跟着阿芷,只得暂时放下手中活计出门追阿芷去了。
身边难得无人伺候,江萱亦过上一段清净日子。从书本夹层中抽出一纸来,那纸张周围被磨得光滑,像是被抚摸了无数遍。
上头的墨迹亦不复从前鲜亮,死气沉沉地拓在纸面。
信末,朱红指纹覆盖在那人的姓名之上,而理应印上指纹的另一处却空空荡荡,只余一人闺名。
江萱颤抖着手指在那朱红印文上摩挲多次,纸上内容她已看过千百遍早已熟记于心,可每每读起来只觉得钻心刺骨。
“……书吾妻江氏……两心相同,今朝别离……然吾寿数已定,难享天伦,故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书文末字几笔晕开,泪痕犹在,不知是那书信人于心不忍,还是收信人暗恨难解。
江萱不敢再读,抹去两行清泪。忽闻帐外有所动静,江萱速将纸张折叠,重新封入书本,详状榻上侧卧读书。
“江姑娘在吗?”帐外有一女子声响,恭敬来问。
“何事?”
“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奉娘娘之命来察看各官眷帐中炭火用具是否有缺。若姑娘方便,可否让奴婢进来?”
那女子自报家门,江萱未多想便同意了。
“进来吧。”
“奴婢岁荷拜见姑娘。”进来的女子约莫三十来岁,头发简练地梳着,见了江萱率先恭身问安。
内庭宫婢不必终身劳役,若未曾被圣上宠幸,二十五岁便可出宫。
江萱打量了岁荷一番,见她衣着比后头的一般宫女要精致些,想来很得皇后重视的。
“岁荷姑姑请起。”江萱点头言道。
“打扰姑娘了。”岁荷起身,无意撞上江萱的面容,恍惚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挥手让身后宫女检查起来。
江萱斜倚于榻上,任宫女清点帐中炭火茶具,兀自读起书来。
岁荷见状,将本来想出口的安慰之语咽下。
烛影清风,故景重现,岁荷连与江萱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柔了三分。
“江姑娘这是在看什么书?”
江萱翻过书页,清隽一笑,闻声朝岁荷看去:“是《九洲志》。”
“人畜无害”的眼神令岁荷一愣,那人已经死去多年,即使眼前人再像她也不是她。
“姑姑,怎么了嘛?”见岁荷久久不回,江萱偏头问道。
岁荷忙笑着遮掩:“无事。”
不过就是察看炭火用具,宫女们手脚快,不一会儿便清点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