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颂拒绝,想了想,却说,“或许可以。日后,你若有仙根,拜入仙门,有缘自会见到我。”
小萤低头,“哦”了声,紧紧拉住斗篷的系带,如宝贝般。
罗暮衣牵着她,看着风颂御剑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白衣胜雪,恍若谪仙。
她意识到大概是这时起,他的影子映入自己心里。
而她低头,看到小萤的动作,倏然心生不满,见路边没旁人,阴阳怪气道:“拉那么紧,就那么宝贝?”
小萤:“当然宝贝!大哥哥那么好!”
罗暮衣问:“我好还是他好??”
“……一样好!”
“不行。你必须说我比他好!”罗暮衣紧紧捏了下小萤的手,表示惩罚,但没怎么加力。
清风朗月,漫天萤火虫飞起,夜幕下方,还有未褪的暮色。
小萤跑入花丛,和萤火虫跳舞,嘻嘻笑起来。
罗暮衣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风颂皎如月,小萤明如星,这梦境仿若美好幻境。
但靡靡之雾飘散,罗暮衣也突然猛地沉入深渊。
她又溺水了。
她再次钻出水面,手脚被锁住,呼吸困难,身上流着污血的伤剧痛。
却见风颂突然闯入,脸色惨白,满眼暴怒。
“就是你杀了我叔叔?!”
她费力地昂头。
他却冲到她面前,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
风颂却蓦地睁眼:“是你——”
呼——
罗暮衣睁开眼,喘着粗气。
这百年来,她常活在黑暗中。
方才梦境,便是她的心魔,也是她噩梦的轮回。
再忆最后之景,她心中溢起漫天戾气,难以压下。
心魔。
她抓住头发,一百年了,她也压不下那些念头。
她闭了闭眼。
凭什么有人生来如明月,一生顺遂,误会旁人,也可一笑而过?
凭什么有人高高在山,禽兽覆人面,却不用付出一点代价?
她张开手,手在颤抖,又握上。
所有事,她都要还回去。
无论恩,还是仇。
铮铮铮——
罗暮衣手上射出刀意。
刀意在墙上,刻下了狰狞的三字。
“梁。”
“陈。”
“风。”
若是有仙域任何一人来,都可认出,这是如今仙域四大世家中三大家的姓——
南原梁家,东山陈家,中山风家。
……
罗暮衣从地室出来时,乌发染血,瞳眸猩红。
魔宫主管无瑕,当即让其他宫人退让,不要去触她霉头。
只因魔宫之人都知,罗暮衣修炼魔功,虽已至臻境,强大不加,但时不时陷入心魔,也受困心魔。
心魔出,她当难以控制是否伤人。
而罗暮衣每次遇心魔,都会一个人去地室度过。但哪怕出来,刚压住心魔的罗暮衣,性情是最不稳定的,最不好惹的。
无瑕悄悄让人弱去鎏金灯的光,罗暮衣此时,也不喜欢见光。
而她依旧着那深衣,烛火映照侧脸,阴影中,她和头顶的赤槿都晦暗不明。
“唤画师来。”
她下令。
“去为那风清长老,作画。”
大概是她的嗓音过于冰冷,无瑕小心上前,试探:“作画?魔主这是要……”
“……”罗暮衣没答。
……
不过少时,无瑕便找来了几个画师,让罗暮衣挑选。
她本意是想让画师进入她的寝宫,让他们带着笔墨,扑在如困兽般被关在那里风颂面前,画他描他,顺带好好折辱他一番。
但她转念,又散去了这个念头。
她怎么摆弄他,是她的事,别人不该插手。
她也会用留影珠留住这些场景。
是以,当画师来后,罗暮衣甩给了他们三颗留影珠,是她这些年通过仙域的眼线得来的。
风颂与小梁王下棋,风颂血战南幽明岛,风颂在天幽阁会武中持箫为剑。
她都有。
“画好看些。突出他的清冷,要画出那种仙气飘飘、仙人出世的感觉。”罗暮衣晃着折扇下令,“不对,不能太仙气,六分半的仙气就好。”
“再融合一些魔域人的气质。仙气加一点粗犷,刚冷加一点阴柔。”
“还有,脸要似像非像。有点像他,又不完全像。”
“最好可以画出让他本人嫉妒的出尘和绝然。”
“…………”
画师们听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