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文渚后知后觉回忆起谢晏白的话。
她摇头:“没有问题,这就是个联名系列热度的附加产物。”
“但你似乎兴致不高。”谢晏白淡道。
文渚诧异,但谢晏白已经闭上了眸,像是倦怠。
他就算是侧脸,轮廓也依然清晰明显。
手工考究的西装三件套将他包裹,愈加将久居上位的气场放大,透着股如山远山寒冰般冷峻淡漠的锋芒。
未从他面上看到那些明显温情的关怀,文渚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肩膀。
正因为他是这样,她才什么都可以告诉他。
不然,只会显得虚假又……恶心。
靠在车内真皮座椅的椅背上,因从小养成的仪态习惯,文渚的姿态依然显得雅致。
视线自然右转,她粗粗看过车窗外的过路人,语气无端显得沉静:“其实在很久以前,我也接受过一次采访。”
谢晏白将视线投落在她身上:“那次特殊?”
“不,”文渚否认,接着道,“那次是我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钢琴比赛,市电视台的记者在后台询问我的感受和准备……再普通不过。”
谢晏白微微抬眉,神色未有变化。
看了他一眼,文渚自顾自往下说:“我只是在想,我会预料到如今的这场采访吗?”
那时她在市大剧院的后台,从容对主持人道“尽力了就没有遗憾”,眸光被剧院的明亮光线照得熠熠,年少不识愁。
现在,她却是离开了故国近十年,其间风吹雨打去,为了一场算不得明亮煦色的复仇,顺带接了个采访。
曾经不染人烟的小公主,会想到这么一遭吗。
她又会如何看待这么一遭?
她眼底有着短暂的失神,从来都是明亮动人的眸光在空中虚焦着。
天光像是半阕婉约含愁的宋词,投落在她面上,淡去了她眉目间的秾郁,显出一两分溪岸边飘落的杏花色。
目光微顿,谢晏白浮出几分若有所思:“你是在怀念过去?”
“谈不上怀念。”
睫毛微颤,文渚缓声道:“怀念的单词是nostalgia,后半部分源于algos。我的专业课教授曾举例说,algos是希腊神话里悲伤与痛苦的化身。”
“但我现在并不悲伤怅然,我只是很单纯的……有些好奇。”
谢晏白点了下头,似是认同。
文渚面上的仍有疑问未消的思索之色,他侧眸打量片刻,问她:“那假如身份倒转,你会对过去说些什么?”
面上有几分意外,文渚抬眼,谢晏白仍淡着神色。
可她却觉得,他今天兴致似乎还挺不错。
小杨已经驾着车辆上了立交桥,居高临下,视野也比之前开阔几分,让人看到远处错落的绿化和建筑。
文渚微微想了下,轻道:“我大概会让自己加油。”
“我了解我自己,我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我会在决定之前,尽可能地思考每一种可能与后果。”
“我也会有暂时的后悔,但也只是暂时,我的每一步都来自曾经的竭尽全力,只是局限性在所难免。所以提醒与苛责都无意义……我还是自己加油吧。”
这样说着,她自己都笑了:“……谢晏白,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挺厉害的。”
“文小姐,你本来就不用妄自菲薄。”
他这样笃定,文渚忍不住弯唇:“承蒙您抬爱。”
目光落到窗外,她也来了几分兴致:“那你呢。谢晏白,现在的你会如何评价过去?”
谢晏白侧过视线,文渚也没有看他。她懒洋洋地靠着皮质的柔软椅背,声音轻快得像歇在树梢上的风。
他默不作声地笑了下:“文小姐,我和你不一样,我这种人,是会后悔的。”
他没解释会后悔什么,所以文渚也只是微微扬了眉:“……这样啊。”
然后不再开口了。
移开视线,谢晏白自嘲般闭了闭眼,任凭车内陷入长久的安静。
外面的街景始终在以一种平稳的速度远离他们,现在的时间属于上午,太阳东升,天光大亮到像是接下来都不会再有日出。
文渚想到,这是他们公开关系后的第一次见面。
而眼下为了配合身份,她的无名指上同样有那么一个看似低调,却售价不菲的素戒。
他们两个人处在一辆车内,手上相同的位置戴着相同的戒指,交流却始终点到为止,绝不越矩一步。
像极了那些同床异梦、相对如宾的利益夫妻。
所以,这种状态要打破吗?
需要打破吗?
……不。
几乎是问题出现的当即,她就给出了答案。
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