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竹入宫的第一个夜晚,赵景程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
下了舆车,在宫人的随同下,她走进了林听竹所居的绛宁殿。
踏进殿内,林听竹端端正正地坐在床前的楠木桌旁,紫棠色的锦衣在金色的饰品上流转出光影。
她脚步声只响了一阵,林听竹发上的饰品便叮铃铃一响,接着,一双漂亮明净的眼睛向她转来。
两人的目光穿过莹莹的烛光望在了一起。
既见到了人,赵景程随即一笑,背在身后的手展出一张画着兰草的白棉纸来,“林公子的笔墨,今夜正好物归原主。”
林听竹认出是之前在书房与赵景程一同完成的那张画,没想到再见这幅兰草图,共作此图的两人已经发生了关系上的变化。
他犹豫着起了身,靠近赵景程。
他不知道现在两人应该怎样相处,只是有些脸红的接过那幅画,轻声道:“多谢陛下。”
赵景程自然也看出了林听竹紧张的情绪。
她知道男子在这样的夜晚一定会是羞涩不安的,便面上挂上柔和的笑,主动牵起林听竹的手,带着人往殿内画桌走去。
“用过晚膳了吗?”
“已经用过了,宫人们说陛下公务繁忙要很晚才能过来,就让我先用了膳。”
林听竹目光追随着她,问什么就答什么。
她手指微微整理了一下宫人们铺好的纸墨,又问道:“在宫里还能适应吗。”
“在家中时也是这般,平日里看书写字,和兄长在院中喂鱼聊天,偶尔与城内的公子们一同组织几场诗会,平淡惯了。今日所感,似乎宫里与家中也无甚差别。”
也许是觉得自己这样一板一眼的回答太过无趣,林听竹立即给自己找了事做,在茶桌的一角磨起墨来。
赵景程自然地握住林听竹磨墨的手,说道:“后宫里规矩不多,今日来见你时,还见到了几个捉萤火虫玩的妃子,许是后宫无人打理,把人养得都散漫了起来,不过确实轻松自在。
听你说在家中时会与组织诗会,若是无聊了,可以找这群妃子聊天解闷,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限制,怎样自在就怎样过,不能做的,身边的宫人会提醒你的。”
林听竹手指微动,问道:“那一个月能见陛下几次呢?”
赵景程的眼神从林听竹磨墨的手移到了林听竹的脸上,半藏着笑意,盯得林听竹慌乱低下头去,才道:“我鲜少来后宫…若是你想见我,我尽量多来此处陪你。”
“这样反倒成为陛下的负担了。”
林听竹垂目说道,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拖拉起来。
赵景程松开了林听竹的手,自取了一支毛笔蘸染墨水,同时说道:
“上次丞相让我指点你的画艺,可惜看完画后,我似乎并没有说到要点上。想起当时你画兰花时总把目光放我身上,难怪会频频出错。今晚再来画一画兰花吧,别对我那么紧张。”
“…是我画技本就不佳。”
静默了一瞬,林听竹忽然一笑,“陛下会像那天在书房一样指点我作画吗?”
她点头,林听竹走近她,让两人的距离更近。
就这样,烛光暧昧,二人画了一夜的兰花。
此后的三个月内,赵景程有空就会去林听竹的寝宫坐一坐,通常聊一聊林听竹在家中的日子,或是听乐师奏乐,但更多的是彻夜伴着烛火作画,品鉴些诗词歌赋。
今天的夜晚也是这样,两个人点着烛火在画纸上点缀笔墨,不同的是,今晚林听竹主动提出要学习人物画。
“可是林小公子,你的兰花到现在还画的不成样子,今日又打算学另一种?”她笑侃道。
林听竹入宫已久,但她一直没有给封号,两人相处时,她常称呼林听竹为林公子,许是害羞腼腆,林听竹也从未提过封号的事。
面前传来纸张被翻动的声音,林听竹的目光专注地看她说话,不过两人的眼神一对上,林听竹的目光就不自然地移开了,随后声音板正道:“其实我早就想学了,只是母亲不让我学,毕竟少有男子画人像的,说出来不太好听…”
这样说着,林听竹拿起笔,另换了张纸对她说道:“我想…画一画陛下。”
“那林公子看坐这合适吗?”
赵景程坐在了林听竹右前方的椅子上,两人相视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
林听竹听她说话时总会停下手中画笔,导致天聊了不少,手下的话却没动几笔。
聊着聊着,林听竹就将话题从从二人的相遇聊到了她流落到民间的日子上。
她低头喝了口手里的茶,随后带有技巧地讲述自己的经历来。
她从来不回避这个话题,若是谈到了这个话题,一般都会顺其自然的讲下去,好展示出自己无害可怜的一面。
这些话对林听竹这类人格外有效,适当的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