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隐隐,翠色绵延。
“阿春。”
赵景程叫出眼前男人的名字。
阿春听到这个名字,费力地把头抬起,面容憔悴,语气中带着未曾熄灭的悲戚,问道:“你来做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阿春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光的眼神迟缓地亮了亮,向她问道:“公子和哑巴呢?”
赵景程没说话。
“好了,我知道了,本该如此…回不回来都是这样。”
阿春自顾自喃喃道,手里的挖锄早就脱离了他的手掌,他干脆跪在地上用手去捧浅坑内的黄土。
“在这里。”
赵景程伸出手,把手握着的瓷瓶展现在阿春面前,“我后悔过,到现在也不明白当初做什么决定才对他最好。”
沉寂的风声席卷着这里的垒垒青坟,阿春神色木然,轻声道:“给我吧,我来为公子守坟。”
黄土被他放置一旁,突然阿春又问道:“哑巴他…”
赵景程这回没沉默,直接问道:“你准备了多少坟墓?”
不知道为什么,阿春突然噎了一下,无措地回道:“公子、我、哑巴…很多的,一直埋不完,我特意留了三个…回来时,余火还在烧着,结果是无一生还。”
阿春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渐渐微弱,盛过黄泥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身体颤抖起来,“有的人因为被火烤得身体收缩,我以为她还活着,快步跑过去一看,另一边已经完全烤焦了。”
“你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赵景程打断了阿春因发泄而吐出的哀愁。
她轻轻看着手里的白瓷瓶,心脏一抽一抽沉重地收缩着。
阿春的声音平成一条线,干涩的眼球缓缓转向她,无力道:“对你…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公子和哑巴虽然同你走后也死了,可他们至少不用像我一样面对这场大火。
公子那样的性子,肯定会让自己快活过一段日子,哑巴嘛…陪着公子,肯定也不会过的很差。
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你还把公子带回了解雾谷。”
“是…”
赵景程应道,等阿春要从她手里拿走瓷瓶时,她的手却忍不住往后一缩,看着阿春有些诧异的目光,她重新把手伸了出去,“抱歉,你拿过去吧。”
阿春接过白瓷瓶,他知道一个正常男人的骨灰量不应该这么少,但他也没有多问,手心感受着白瓷瓶的重量,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走吧。”
“自然不会再来搅扰。”
风也萧萧。
赵景程转身离开,走回了禁卫军等待她的地方,吩咐道:“派一百个人看住这里,吃穿用住都要给他安排好,不管这个人要不要,都得备着。”
禁卫军将官知道赵景程指的是谁,立即应下,随后护送着赵景程回了后宫。
回到后宫没多久,赵景程收到了姜泽安从良储传回的信。
信件展开还透着墨香,纸张上方的笔迹行云流水。
前段时间她与姜泽安通过信,特意问了高琢的情况。
姜泽安告诉她,在不归山的那次逃亡中,高琢幸运的活了下来,一直由陶新檩照顾,身体没出问题。
出于某种考虑,她便打算着让姜泽安把高琢送来昭阳照顾。按照约定的日子,人再过几天就该到了。
——驶往昭阳的马车内。
“喝水。”
陶新檩将水壶打开,递给身侧的高琢。
高琢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还给陶新檩。
“饿不饿?”陶新檩又问道。
高琢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回道:“有点。”
看着这副样子的高琢,陶新檩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我叫人送些干粮来,别哭哭啼啼的了。”
高琢皱着一张脸,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子,本想粗声回话,谁知道浓烈的委屈全融在话语中,开口就带出一阵哭腔:“我只是有些难受!”
正掀开车帘要跟马车旁的女兵说话的陶新檩憋出一声笑来,然后立即止住了笑声,继续跟女兵交谈需求。
高琢更难受了,豆大的泪珠就这样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她立即把脸面向马车的角落里,两只手用力地揉着眼眶,但眼泪却越掉越多,几乎要濡湿整只袖子。
她心堵得难受,又不知道跟谁倾诉。
陆小姐原来是当朝的天子,她追随的薛将军也不是反贼,她的家人现在也都好好活着…
可她心里就是难受,为什么偏偏包宛晴就…
“呜…”
实在忍不住,高琢哭出了声。
这下好了,按包宛晴以前跟她说…
“呜…”
包宛晴以前跟她说的,哭哭啼啼的…女人…没有女子气概,是吸引不到…自己喜欢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