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姐如今觉得我是怎样的男子?”南施遥的声音从湿润的空气中传来。
两人在庭中已消磨了一个时辰,现在,南施遥正伏在栏杆处,一只手垂着,似乎想要去触碰池中的明月。
“好懂,也不好懂。”赵景程诚实答道。
她手指打理着南施遥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抚摸着,随后贴近他,眼神真切。
“人心向来如此,谁也不能例外。即使问的是你,我也说不出真正的南公子是怎样的。”
“的确,我看陆小姐也是这般。”南施遥抓住了她的手,紧了紧,又放开。
赵景程顺着南施遥的手,去看映在水中的月亮。
有风时月影颤颤,真假自现,无风时水波平静,天上地下似乎真的有两个月亮。
“有的时候,我不知要拿你如何是好。”赵景程觉得自己说这番话时,多少带了点情真意切,边说着,她看向身边人,身边那人依旧是在看池中的明月。
“陆小姐有这样的觉悟,是否算我教导有方?”南施遥终于回头看她,轻笑了两声。
说完,又道:“你向来不把人命当回事,你能有这样的犹豫,也许是好事。”
“那我便再谢一遍南公子了。”她再次牵住南施遥的手,眼睛去追捉南施遥的目光。
南施遥低头不语,侧身去为她整理着方才亲密时弄乱的衣服,耳尖缀着一缕红。
“今夜你倒不怎么爱说话,可在我看来,今夜的你要比往常真挚许多。”
赵景程被那一缕红勾得有些恍然,不自禁的,她伸手去捏南施遥的耳垂,顺势矮下身去,道:“我闻到了你身上的酒味,你说今晚,我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是。”南施遥抬头与她对视,看了好半晌,她居然看出了南施遥的心神不稳。
南施遥说完,立刻移开了目光,补充道:“我今后不会再饮酒了,此物…于我无益。”
两人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二人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分别。
次日清晨,赵景程按照先前的安排,去兵营见柳逸云。
轻车熟路地去到了柳逸云给自己划的一处练武场。
到了地方,往前一看,练武场内除了柳逸云,还有一个高琢。
此时的柳逸云背对着高琢,眉目紧皱,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手里的武器,一言不发,似在装聋作哑。
高琢弯下头去看柳逸云面上的表情,边看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八年未见,再次相逢,师父为何对徒儿这般冷漠?
师傅,昨日见你时,我就发觉你比往日有些不同,似乎是眼睛…啊!师傅你眼睛怎么了呀?!”
说完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道:“嘶…师傅,你面色好像有些发青…”
高琢的左一声师傅,右一声师傅,叫得柳逸云太阳穴突突直跳,让她想避都避不了。
“哎呀!昨天不是已经把你要做的事安排好了吗,正事不干,跑过来缠着我做什么!”柳逸云恼道。
高琢习以为常地挨着骂,等柳逸云说完,高琢点点头,真诚地关心道:“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那两年受你教导,学生受益匪浅。如今有缘再会,我自然得将那些事先推开,过来见师父一面。”
高琢的语气越是尊敬,柳逸云面色就越青。
八年前受李钰举荐,她曾经给面前这个傻孩子指导过两年的武艺。
曾经的她跟现在一样孤高自傲,在这孩子面前,她可没少夸下海口。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四海之内无敌手,现在瞎了只眼睛,她有何面目再受这傻子一声师傅。
更何况她当年教这孩子时,最注重的就是忠、义、孝三字。
“孝”倒是还好说,她家里人都死绝了,哪还有什么好尽的孝道,所以没谁能在这个字上戳她脊梁。
然而这忠义两字…
她柳逸云先是把收留她的高琢之母——高钰,打了一顿,在高钰的地盘上闹完事后,又转身跟了反贼。
“不忠不义”四个大字已经明晃晃刻自己脑门上了。
她如今再看到老上司的女儿,自然浑身不自在。
“谢了你的好意,不过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唤我师傅。”
柳逸云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算是我配不上这份情谊,你那边还有事,去忙自己的事吧。”
或者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你老娘。
原本还想提醒一句,不过她发觉到了赵景程的存在,眼睛动了动,把后面的话憋进了嘴里。
赵景程见柳逸云看到了她,也没继续在原处呆着,看着柳逸云和高琢二人笑了笑,径直走去。
“陆小姐!呸呸呸,陆大人!”高琢看到了赵景程,兴高采烈地向赵景程打了声招呼。
她正不知要如何接下师傅的这句话,刚好赵景程往这里走来打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