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刻下的字扫过,只一瞬移开目光。
褚负雪抬起手,紧紧攥起,几滴血珠砸在地上,晕开如豆。
他轻轻颔首,眼睫垂下来,并整个人俯下身,额头叩在冰凉的地上。
仅以此血,告慰战场上不幸殒命的生灵。
剑柄靠在门上,下一瞬一只脚踹开旧锁锁起来的门,夜色涌进来,屋中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头正端着茶递给一个坐在座位上的女子,那女子也年纪不小了,看见来人目中有些胆怯,赶紧抓住了老头的胳膊。
老头也愣了一下,一会后眼中迸出色彩,拉住女子的手安抚着,指着进门的人轻声道:“是有人来接我们了。”
女人眨了眨眼睛,一股子懵懂,张口结巴道:“回,回,回家?”
“对——回家。”老头笑眯眯,缓和道。
桑溪玉的手攥紧了剑柄,她的目光落在慕正非身上,上次见还是在漠北了,他身侧那个女子抱着他的手臂,睁着眼睛看着她。
寒风凛冽,吹得背后发冷,桑溪玉反应过来,后退几步背过手将门轻轻合上。
“外面冷,桑姑娘进来喝口热茶吧。”慕正非笑笑。
桑溪玉回头看了看身后合上的门,风呼呼地撞在上面,她轻声道:“慕将军?”
慕正非愣了一瞬,笑开:“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他上前,打量着桑溪玉,“没想到你会答应他来接我们。”慕正非转过身,朝着萧揽夕一笑。
桑溪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那就是褚负雪的姑姑——萧揽夕。
萧揽夕注意到她的目光,有些惧怕地缩了缩,朝慕正非投去求助的目光。桑溪玉沉默着,她看得出来,萧揽夕,这个萧昀在世上留存的唯一亲人,现在已经精神不正常了。
慕正非看得出桑溪玉微微蹙起的眉,解释道:“你别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实际上很聪明的,她认得出阿昀。”
最后一句话他特意放低声音,还是被一旁的萧揽夕听到,她眼睛一亮,道:“阿昀?阿昀在哪里?我要找阿昀——”
慕正非无奈一下,小步走过去,扶起萧揽夕,用哄孩子的口吻小声道:“阿昀在忙呢,他派这位姑娘来接我们走了,你看,这个漂亮姑娘就是阿昀喜欢的女孩。”
桑溪玉心头一跳,她站在原地,看着萧揽夕眼中对她的戒备慢慢消散,她笑起来,真的像个不知事物的孩子。
没想到萧揽夕却指着她一遍遍地重复着:“桑......桑......”
她心中疑惑渐起,之前她与萧揽夕并没有见过,她也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如今却指着自己说出了姓氏。
慕正非解释道:“想必阿昀在她姑姑面前不止一次提过你,所以她才记住了你的姓氏。”
他扶着萧揽夕到里屋中,片刻回到了大堂。
这个院落很是封闭,在深山之中,远离尘世,想必是他们特意所寻。
慕正非再次邀请桑溪玉坐下用茶,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阿昀说桑姑娘你会跟我们一起回瑶山?”慕正非扬眉问道。
桑溪玉蹙眉,笑道:“将军何出此言?”
她的确知道消息,褚负雪需要人将慕正非和萧揽夕送到瑶山以保安全,便不请自来。
“将军你怕是不了解我,”桑溪玉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剑,细语道,“我不是图那一点安全的人,曾经我有过天下第一的梦想,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算尝过高飞的滋味。”
她叹了口气:“若我贪图安逸,在右手受伤之时,便不会再重新拿起剑。”
慕正非注意到她的手,忽然想起在漠北乌沙堡发生的事,想起桑溪玉和萧昀二人之间那些龃龉,道:“当初在乌沙堡发生过许多事,我知姑娘你心中现在还未完完全全对阿昀没有芥蒂,我不奢求你谅解他,毕竟他要走的路,一味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是不行的。但我知道的事一定要替他跟你解释清楚——”
桑溪玉闻言皱起眉来,颇有些好奇。
“当初是薄奚问拿阿昀父亲的尸身连带他姑姑的性命来做要挟,要让他在他们和姚莲心二人之中做出选择,原先薄奚问答应他会保住你,没想到却食言,让朔月杀去让你变成一个浑身武功尽失的哑巴,这也是阿昀为何一定要置薄奚问于死地的原因之一。”
“桑姑娘——”慕正非凑过去,对上桑溪玉的目光,“我替这蠢孩子给你道歉。”
桑溪玉呆立在原地,她的手心沁出了汗,紧紧摩挲着剑柄。
马车扬沙远去,桑溪玉抱着胳膊站在原地许久,直到钟桡迟从马上跳下来,戳了戳她道:“真的不留下来?”
桑溪玉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几步,只要她进去就能见到姚莲心和游跃安。
她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一来她还没有准备好,二来她本就不打算留在瑶山,还得赶回中都。
两人驾起马,路上忽然下了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