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娘一怔,手中的针一时不注意扎到了手指,血珠即刻渗出来。
桑溪玉有些慌,她本不是故意,只是没想到十五娘会伤了自己。
她正找东西给十五娘止血,十五娘却摇摇头,将受伤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对不起啊。”桑溪玉抬起眼睛,小心翼翼道。
十五娘没有生气,反倒笑道:“你一个小丫头,关心那些做什么?”
桑溪玉支起身子,摇晃着两条腿,不尴不尬道:“我就是好奇,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人。”
十五娘朝她凑近,耸了耸鼻子,发出一声怪叫。
“是因为他英俊吗?”桑溪玉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
“当然了!”十五娘缩回脖子,眼睛移向一方回忆着章留凤的面庞,也许记忆会模糊,但他的脸不会。
“他很英俊,挥剑之时更是英姿飒爽,天下无双。”
“你喜欢他若只是因为英俊会不会太浅薄了些。”桑溪玉忍不住吐槽道。
下一秒她躲着十五娘如雨一般的拳头。
“你才多大,懂什么浅薄不浅薄的?”十五娘放下拳头,斜倚在榻上,方才洗过的头发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她继续着她蜈蚣一样的针脚走线,低垂着眉眼格外安详。
桑溪玉不满地哼了一声,“三十年前的你也不比我差多少年纪,又凭什么来说我?你怕是忘记了,我才不是你的女儿!”
夜风吹得窗棂哗啦啦直响,窗外如墨天色霎时雷声轰响,暴雨如注。
暴雨的天气总是让人困意席卷,桑溪玉摸摸打了个哈欠,无意再谈天下去,卷了裤脚准备去睡觉。
“哎——”十五娘却忙不迭将她叫住,招招手让她走过来。抬起手上那件鹅黄色的衣裙在桑溪玉身前比了比,点头道,“合适,合适。”
桑溪玉无奈,她不知道十五娘何时突然爆发了这种母爱,低头看了看她手中那件衣裙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衣服,当然合身了!”
“女孩子要多穿穿这些鲜亮的颜色,我如今到这年纪才明白。”十五娘重新叠好衣服,放在一旁。
“十五娘,”桑溪玉蹙眉,将手背贴到她额头上,担心道,“你是不是生病了,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你还不如揍我一顿。”
当然她只是开玩笑,并不是真的想被打。
十五娘哼笑一声,细眉一挑,“我少时练剑近乎疯魔,年轻时又为了寻一个人做了无数不可理喻之事,如今老了才想明白许多事。”
她说着说着,听见床上桑溪玉翻身的声音。
“你问我为何会喜欢章留凤,我喜欢他挥剑时的身姿,喜欢他跟人交谈时文雅又不失幽默的谈吐,喜欢他的豪言壮语,喜欢他为我放的灯。”
十五娘捻着发丝,看着躺在床上的桑溪玉整个窝进被子里,拱起如蚕蛹一般。
她笑笑,“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是因为有了喜欢,才会有喜欢的理由。”
她一句话说得百转千回,弯弯绕绕的。瞧着桑溪玉噤了声,以为她已经睡着,十五娘拉起褪到脚边的薄毯,幽幽道了声:“女大不中留啊。”
却不想床上传来一道声音,
“滚一边去!”
桑溪玉道。
......
雨珠一滴一滴从亭子的翘脚上滚落,砸入泥地里,地上青草倒伏一片,满地落花,乱红溅了一地。
褚负雪站在亭边,手里逗弄着亭中挂着的鸟笼中的鸟,嘴里发出咕咕的声响。
鸟儿鲜红的喙一下一下啄着他手心的鸟食,两颊鼓起来,里头的食物滚得如珠一般。褚负雪的手轻抚过鸟儿的羽毛,他的笑容又轻又浅,配上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睛,更像是没有在笑。
指尖抚过鸟儿脖颈处软软的绒毛,顺带刮了刮那一串坠着的红珠。
“这只鸟被养得很好。”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褚负雪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冰清玉洁的美人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绛露站在刚落过雨的石子地上,手上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正遥遥望着站在亭中的褚负雪。
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却突然顿住,随即轻轻吐出一句:“公子面生得很。”
见她要上来,褚负雪便往后退了退,让出一条道路来。
“在下并非武林中人,姑娘面生是正常的。”褚负雪淡淡道。
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绛露的手指落在鸟儿胸前的那颗红珠上,像褚负雪一样摸了摸。
“此鸟聪慧,虽不能言,却胜似能言。”她莞尔。
“好是好,却十分难养,”褚负雪靠近过来,逗弄着鸟儿,“要以心血来豢养才行。”
“是吗?”绛露弯唇一笑,指节一点一点叩着红褐色的亭柱,“需要何人之血才行?”
褚负雪放下逗弄着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