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日未时三刻,浩大的搜城工程才堪堪完成,是以祈神节白日的活动统统无法举行。
不过祈神节白日的活动主要还是为了众民春日娱乐,虽深受欢迎,祈神节的重头戏到底还是晚上的祈福活动。
吴世良虽宣布了全县戒备,却也没禁了夜里的祈福。
花车载女神像游街和攀灯戏祈神舞照常举行,只是县尉孙诘部署了官兵于街,十五步一守卫,说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不过忽略官兵给氛围所带来的一点凝重感,夜里的泽孟祈福活动依然算得上是十分盛大。
人群簇拥着巨大的缀满金黄色花朵的木质花车,花车正中是一尊高大的女神像。女神发髻高绾,神情平和坚定,执着被花枝缠绕的手杖赤足踩在花丛之中。
江决被召回衙门办事,江父江母以留下观察钱仁情况为名让江蓠一个人陪着柳含章参加晚上的祈福活动,实则是给二人创造相处的而机会。
他们并肩走在人群中。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如此仪式让他感到新鲜。江蓠作为在泽孟生活多年的主人,自然要给客人讲解一番以尽地主之谊。
“这花车是当年由城中几位热心肠的富商起头再加上大伙众筹出来的,车上的这种色泽金黄、表面能在烛火下映出光泽像是打了薄薄一层蜡的花叫金泽花,代表着日光和希望。传说女神娘娘执杖踏遍西南,给原本饱受瘟疫饥荒的各地带来生机,当年就是长眠于泽孟的金泽花中升列仙班。”
“这种花我以前还从未见过,可也是西南特产?”柳含章一边说一边望着江蓠的眼睛。
“不只是西南特产,这是我们泽孟独有的。”
“我见不少人带着这种金泽花环。”他指指江蓠前面的姑娘。
“头戴金泽花环是希望女神娘娘赐福的意思。”江蓠解释道。
却不成想他竟像是变把戏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一样的花环来:“方才我们路过路边一位卖花环的小妹,我想着若是你能戴上一定十分漂亮。”
“啊……”江蓠怔愣片刻。
“如此看来,这花环竟有这般美妙的寓意。”柳含章将花环轻轻地戴在她头上,笑意温和,“愿女神赐福予你。”
他刚刚看见别人也是这般将花环赠与自己身边姑娘的,想来不会触犯什么禁忌。
“谢……谢谢。”
这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花环,还是这样动作轻柔地给她戴上。
江蓠有些窘迫,极其生硬地转移话题道:
“哦对,女神娘娘俗姓孟,传闻这就是泽孟名字的由来。”
“花车每年祈神节酉时准时从娘娘庙中出发,沿街绕城一圈后再回到娘娘庙。旁边车他们在架子上舞的叫攀灯戏,架子上挂的七角灯是祈福灯,传说是当年女神娘娘教授百姓用于驱邪避瘟然后一直传承至今的。”
女神像两边的小车上各有一个木架,高约五六尺,上有三道指向方位不同的横杆,每一根横杆的两端都挂着先前柳含章在各家各店门前见过的那种七角灯。木架上各有一个舞者,灵活游走于三根横杆之上,身姿矫健,步态轻盈,动作英武收放有度,颇具一定观赏性。
他点点头:“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江蓠介绍完,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柳含章也没有刻意找话。
两人一路随人群走着,只偶尔聊上一两句,大部分的时间都相顾无言。但江蓠突然莫名觉得,柳含章和她之间,似乎有一种奇异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和默契。
他们不远处,是解无咎派来跟踪江蓠的下属,两人扮作寻常百姓模样潜行于人群之中。
跟了许久,其中一人忍不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主子说是派我们来跟着看这医女有什么异常,可咱们这跟了半天,也只见着他俩这你侬我侬。难不成跟主子禀报他们两个是怎么眉来眼去吗?”
“少说话多做事。”另一个说,“我听李大人说主子今日心情不爽,这种儿女情长的事他向来厌烦,咱们还是少说两句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