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分。
平安寺背靠的山林里,一头蛇头牛身的妖怪,其吐信子声划过叶片。
佟绎身着浅蓝色道袍,挽阴阳髻,修长的指尖捏着黄符纸,皎洁侧脸沾了血迹。
那蛇头牛身妖被符纸生的火惹怒,狂奔起来,脚下的山体似乎在抖动。佟绎从胸前取出更多的符纸,嘴里低声念着术语。
就在妖怪近身前,一张紫色网套住了妖怪,接着逐渐缩小到一个葫芦里。
蛇头牛妖的叫声震耳欲聋。
佟绎也在精疲力竭后,摔下山坡。
同时,正午的日光给平安寺镀上一层金,此起彼伏的蝉鸣喝着寺内念经声。
一柱香烧完。
丁毓睁眼,只见肃静的佛像平视远处,她自己还在双手合一地跪在软垫上,身上穿的不是当丧尸时的破烂衣裳,而是素色襦裙。
她慌乱地环顾一周,确认无误后,又长长叹一口气。
“小姐,可以起来了。”
站在一旁的女子上前扶她。
看文无数,作为资深晋江读者,丁毓知道自己穿越了。
正疑惑这是什么世界时,一股电流钻进她身子里,从头至脚,刺激得浑身打颤,旁边的女子心急去搀扶她。
电流感转瞬即逝,痛感却是慢慢消弭,脑袋嗡嗡作响,手指发麻。
“赛博佛祖,连记忆都同步了”,丁毓心想着。
上一世末世来临,躺平的她让丧尸躺平了。
这下可好,穿到了千百年前与自己同名同姓,甚至同一张脸的人身上。她缓慢起身退出堂屋,走路打摆,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她突然想起父母和哥哥姐姐,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想到此处,眼角渗出泪珠。
“小姐,你不会真要出家吧,老爷知道了会生气的。”春芝扶着她,春芝是丁毓的随身侍女。
春芝又看她一眼,心疼地说“小姐放心,老爷平日里最宠爱你了。”
多亏同步了记忆——这青溪县县令丁家二小姐,得知要被嫁到长安的一位官员后,以出家相逼,连忙逃到平安寺。
她虽为庶出,但也是爹爹的心头肉,平日里对她极为宠爱。可如今落得这样一门婚事,家里人都高兴得像称霸了世界,连自己的亲姨娘,也天天欢喜地绣嫁衣。
丁毓到处打量着,那些千百年后存在景区的建筑物,抹了抹眼角,说道:“我不嫁人,依我看,削发为尼就挺好的。”
春芝抿着嘴,不再开口,她似乎在心里劝阻自己以后也出家。
“施主还是早日回家吧。”
一位年长的住持迈步靠近,手里把着佛珠,脸上还有浅浅不易察觉到笑容,眉目慈祥。
丁毓摇头头,严肃起声,“住持不知,我一心向佛,期盼出家。”
上辈子被丧尸咬死,多亏佛祖老人家,她还能苟活,如果有选择,她要当个好人。
削发为尼,潜心拜佛,积攒功德。
“真作假时假亦真,身份易改,心境难为。”住持依旧在盘手串,“施主父母健在,百善孝为先,若没父母同意,是不能出家。”
语毕,住持嘴角浅浅的弧度不改,走回了堂屋。
什么身份易改?
这住持是知道些什么吗?丁毓心里嘀咕着。
“小姐,所以你不能出家了是不是?”春芝放松下来。
丁毓凝神,望着佛像,坚定地告诉春芝:“春芝,平日里教你的都忘了?”
“小姐教我如何辨别男人是否值得托付,怎样的话本最为好看,皮影戏几时开场,还有叶子戏怎样记牌……”
“停!”丁毓打断,这原主过得也挺滋润。“平日里是不是告诉你,要迎难而上?”
春芝似懂非懂地点头,小姐既然说讲过,那肯定是她忘性大,没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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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丁毓和春芝在平安寺里住下来,没事时就抄佛经,多亏了同步记忆,丁毓才能看懂这个时代的字。
上辈子大学中医学毕业后,父母还会每月定时给生活费,一家五口四个人赚钱,哥哥姐姐也时不时给她打钱,她便自由自在地在家躺平。
她想念起,便更加用心抄,为异世界的家人祈福。
忽的一声,春芝急忙慌回来,紧着闩门。
“春芝,发生什么事了吗?”
春芝应声坐下,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私下并不讲究主仆之分,她连忙喝口茶,顺了顺气。
“刚刚我去打扫院子,想着攒点功德,那自然不能作假吧,于是我想整个院子都扫得干干净净,狗来了舔一口地板都不沾灰——”
“说重点,亲亲。”
“我在犄角旮旯里发现一只蝎子,还会乱跑,吓得我现在心七上八下的,可太恶心了,这要是被蛰了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