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时安静极了,沈子归率先回过神来。
“韩大人。”他语气波澜不惊的喊了声。
这位在职多年、清正廉明的御史大人此刻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怔怔的看了沈子归半晌,才看向其他人,脑海里走马观花,全是他这几日干的荒唐事。
德顺年间,人类对妖排斥很剧烈,修炼成人后,他们也要像凡人一样生存的,但是没有地盘。
是的,他们没有家。
于是不少本来心性善良的妖只能被迫走上不法的道路,去抢占食物,争夺粮食。
人类普遍认为所有的妖都是心肠歹毒的恶魔,那个时代,通灵的万物没有未来可言。
韩大人作为一只狼妖,虽然家族里大家总是警告他,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凶险,人类又是何等的狡诈,但他不以为然,他一直希望人妖可以和平共处,他们妖物也可以向普通人一样生活。
带着这样的理想,他在幻化成人后,毅然决然的踏上求学之路,他想考取功名,为妖族谋得一点权力。
然而求学之路比他想得艰难很多,那时捉妖天师职业是个香饽饽,很受人类青睐,尽管他伪装得足够好,尽管他并未伤人一分,那些考官还是驱逐了他。
后来他终于熬出头,考到了状元头衔。
然而当时的钦天监天正坚决反对,最终,皇帝削除了他的状元,官职也没获得一二。
回到客栈,他短暂的痛哭一场,也没告诉已经成人却只能待在原始森林的家人。
顷刻,黑夜里的人擦干眼泪。
他要为自己、为家人,搏一个尊严。
就这样,他把自己一次次的送上考场,一次次的失落而归。
直到德顺皇帝崩世,元丰皇帝即位,他才正式入朝为官。
以他为开端,越来越多的妖物走出大山,走出荒原,进入了热闹的人间。
韩大人想到此处,突然仰天长啸:“我以身躯献先祖,开创人妖共事的先河,如今,我亲手斩断了这纽带,无颜见族老!”
说时迟那时快,他双手合掌痛击头部,沈子归再想阻止,已然晚矣。
……
翌日,大理寺。
沈子归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尽数陈述给范夜来。
“韩大人同我共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有控制不住心性的时候。”
范夜来背对着沈子归,面朝厅堂上的匾额,上面书曰:公正廉明。
沈子归默然不语。
范夜来转过身来,沧桑的双眼看向外面。
今年他刚拥有了一个小儿,双鬓却不知何时已然花白。
“有些事情,并非是我做不可,但是这件事,非我们大理寺做不可。”
沈子归像是料到他要说什么,抬头看向这个人。
“子归,你不是一直在查那件事吗?我有事委托你,辛苦你跑一趟了。”
范夜来掏出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方阵。
看着图纸的一瞬间,沈子归一下愣住,这——不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吗?
范夜来解释道:“我以前阻止你查,是因为不想你卷进来,让你和侯府的家人收到威胁与伤害,但是现在——”
他那双与年纪丝毫不符合的浑浊双眼顿时瞪大些许,坚定的看进沈子归的眼里,言辞果敢的说道:“你只管去查,你后方的家人安慰尽管交给我,我给你抗住压力,你一定要彻查清楚皇宫背后的那件事!”
京城上空的鸟雀从围栏一跃而起,天空乌云聚拢,严丝合缝的遮住艳阳。
穿堂风掠过沈子归的衣角,再抬眼时,声音沉闷有力量的答:“得令!”
他握紧图纸,快步走下台阶,迎面差点撞着一人。
“你在这作甚?”看见是姜月时,沈子归脸色突然不好。
姜月时也不扭捏,直接说:“我要跟着去。”
沈子归抱着双手,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俯视着面前这人,神情耐人寻味,一字一句道:“不——行。”
然而这一次对方却没有急着反驳,只是一脸认真的说:“我身体不好,你好好说话,不要气我。”
沈子归一哽,转瞬调侃道:“如果你都身体不好,那我直接是久病未愈了,所以,姜姑娘,”
他顿了一下,正色的说:“外面绝非京城,路途遥远不说,危机更是常伴左右,这一次是真不行。”
姜月时听完,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她让开身子,看上去在努力掩饰自己落寞的情绪,甚至还笑着补充:“这些日子,你很烦我吧,对不住啦。”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背影看上去头顶一片乌云。
沈子归倒是一下不习惯她这样“乖顺”的样子,他低声楠楠道:“怎么反